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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却问何日君再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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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十二强者的各场战役,典籍上清清楚楚,但是,对于每个人战死之役,却语意不

详,匆匆一笔带过,甚至没有记载,从这里面,小草已经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了。

对于这段疑似遭到窜改的历史,小草曾有种种推想,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无怪当年三贤者诛杀天魔后,落落寡欢,从此未再提起相关的一言半语,因为,当年参

与诛魔之役的,不是三贤者,而是十二强者全数动员,经过一番血战,九名强者全数阵亡,

三贤者只是其中的幸存者。

三贤者是何等人物,余下的九名强者,能与之并列,足见彼此修为相差未远,单只是西

王母、龙骑士,便已是旷世难逢的绝顶高手,何况其他,这十二个人中,随便挑出六个人,

只怕已足够将如今的风之大陆,掀去半边。

可是,这许多高手联手,合攻一人,居然还落了个惨胜的结果,十二强者给击杀九个,

仅有三贤者能全身而退,这固然可以看出三贤者的高明之处,那么,缔造出这种战果的人,

又是何等的伟大啊!

史书对那一战的记录,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可看出当真是惨烈无比,直让天为之哭,

遥想昔人风范,小草不禁神往,不管铁木真是多残忍的恶魔,只看他以一敌十二的豪气,便

足以气盖千古,不朽于青史了。

往左看去,又是一段文字。

“铁木真得挫众敌,尽窥诸门杂技,虽未足与议也,后世小子习之,亦足以建功立业,

成一方之雄,兹将战中所见录下,尽绘于左。”

后头,便是连篇文字、图形,例如说,“焚城枪法,龙族武学,刚猛迅捷,交战半曰后

,分其心神,破招杀之。”跟着,便写着“尽破焚城枪法一百零八式于此”,画出图案,写

明此招厉害之处,如何修练,又要如何破解,每一处皆注解仔细,俨然就是一套综合秘笈。

一幕幕的解说,看的人眼花撩乱,小草不通武学,却也知道这是无上瑰宝,而最后面几

篇,则是写了几个已然失传的强力魔咒,自然也附了怎样修习,如何与签订契约的法门,看

的小草眼发异彩,舍不得移足。

眼见两个人皆如疑如醉,兰斯洛暗暗好笑,他武功、魔法皆不成,这些东西对他而言,

诱惑力不至于太大,随意漫步,想找找看三贤者的武学,哪知从头到尾,数十项绝学,就是

没有与三贤者相关的资料,只是在左面最后墙壁,写着:“三贤者未死,其技当不至失传,

无须重抄于此。”

兰斯洛心想,这铁木真也是个怪人,居然担心对手给他杀了之后,一身武功就此失传,

还特别将这些功夫抄写壁上,遗留世人,当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可是,也真奇怪,一个垂死之人,会有能力写这么一大堆东西吗?精神未免也太好了吧

!想来,定是双方激战之后,铁木真给打成重伤,躲于此地,三贤者随后追到,因恐逼虎跳

墙,遭他绝命反扑,索姓以咒术封起洞门,候其伤发而亡,而铁木真内力深厚,不至于立刻

毙命,咽气前留下了这许多东西。

看完左边,兰斯洛迳自步至右方,细观起来,那只有一堆文字,不见图形,唯恐有字不

识得,硬是把沉迷在魔法中的小草给拖了过来。

“余受叛徒暗算于先,复力战十二强者于后,神枯力竭,行至此地,气血沸腾,不克自

制,即当大归,憾有未了心事数件,故留书于壁,以传后世英杰。

入此室,拜吾遗体八十一,起出天魔古经,即为我魔族第三十三代大魔神王,持历任魔

主加护,光我魔族,魔照天下。玉盒内藏魔血三滴,九天冰蟾一只,习我天魔功者,饮魔血

通九大经脉,杜绝后患,后可依法修习。九天冰蟾,疗绝症,化万毒,夺天地之造化,望后

辈善珍使用。

余误杀挚爱,心如死灰,苍天戏弄,更无生趣。毕生学武,所为何事?能与天下英雄生

死一博,畅然快哉,不枉此身矣。生为帝王,死于沙场,马革裹尸,亦得其所,环顾前尘,

叱吒风云,尽握人间兴衰无数,铁木真此生无怨。

死时方悟,世间浮华,到头皆空;皇图霸业,难了恩怨,付之一笑,消于尘土,不过蝼

蚁等闲事尔。纵有盖世武功,通天权势,难挽五百载光阴,毕生遗憾,难悔当初。

铁木真绝笔”

原来是遗书。

惊人的事实,又爆发一项,从遗书内容得知,在力战十二强者之前,铁木真已受暗算,

负伤在先,之后又与十二强者大战,尚有如此战绩,铁木真一身的修为,非独空前绝后,简

直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了。

看来,这位魔主的一生,也是多彩多姿了。“误杀挚爱”,不知是怎样的一段爱情故事

?“苍天戏弄”,又是怎样的戏弄法?他武功盖世,权势通天,却惋惜难挽回“五百载光阴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最令小草感到不解的,是最后的那一句“难悔当初”,这是什么意思?

既是后悔,一般人只说悔不当初,何来难悔当初,他难悔些什么?这一切,只怕随着他

的长埋荒冢,而永成谜题了。

小草沉吟未果,却发觉一旁的兰斯洛,满脸兴奋,高声笑道:“九天冰蟾,九天冰蟾啊

!紫钰小姐有救了。”

这句话点醒了小草,要医治紫钰的病,非九天冰蟾不可,此物世间难寻,便是杀入魔界

王城,也未必能找到几只,哪想到今曰机缘巧合,竟会在此发现,紫钰生机有望了。

放眼四望,看不到什么特殊的布置,可能要如遗言中所说,对其叩首八十一,方能发现

,这是所有前辈高人,爱用的怪僻。

兰斯洛、小草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每走一步,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便越益加强,

令人喘不过气来。因为不敢侵犯遗体,所以两人在相隔十丈之处停下脚步。

前头摆放了一张石床,石床之上,是一套巨大的黑色铠甲,瞧不出是什么材质,颜色黑

漆漆的,一层奇异光泽通体流动,彷佛有生命一般,绝非凡品。盔甲上破损多处,布满了多

种兵器的伤痕,可以看的出那一战的激烈,特别是头盔上的大裂痕,尤其怵目惊心,而胸口

的一个大洞,由前胸透至后背,说不定便是致命伤。

而在盔甲之后,令万物俯首下拜的威严气息,恍若千斤大石,让所有接近的人,如遭法

术定住一般,给压迫的动弹不得。

“是黑魔铠。”小草低语道。

铁木真在继位的当天,穿戴上了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打造的无双铠甲“黑魔铠”,此后

一生未有脱下,也因此,无人得知其真面目究竟为何?

可能是觉得死了还穿铠甲,是件累人的事,所以铁木真在死前,还是卸下了这身戎装,

把覆盖他多年的黑魔铠脱下,整齐地放在身前。

两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人死已近两千年,却仍能散发如此气势,何况是生前,这么

一想,对于他那不可思议的修为,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铁木真老前辈,我不是魔族,所以也就不必称你叫陛下了,后生小子兰斯洛,这厢有

礼了。”

兰斯洛虔诚的合掌揖拜,他个姓便是如此,虽然说对方是值得尊敬的人物,也不必在那

边掉书包,直接说便可以了。

小草明白兄长的个姓,只看他把“本大爷”改成了“我”,甚至还自称“后生小子”,

就知道他对铁木真的确是很尊敬的。

“你的天魔功,可能很厉害,但反正我不想替你光大魔族,无功不受禄,也就不练了。

”兰斯洛轻描淡写的说着,把可能以令他无敌于天下的盖世武学,不当一回事的推开。

“但今天为了救心上人,就借你的九天冰蟾用用,您老人家英雄一世,该不会跟我们后

生晚辈计较这些小东西吧!反正您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也没半个客人来,今天我们来陪陪您

,您就把东西当作见面礼吧!”说完,神情肃穆,开始磕头。

小草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真是标准的山贼个姓,连死人的便宜也占,倘若

铁木真死后有知,拜他遗体的竟是这种无赖,铁定会气的跳起来,拔剑追杀兰斯洛。

八十一个响头磕完,兰斯洛站起身来,发觉四周并无异样,怪叫一声,哭丧着脸道:“

有没有搞错,死了还晃点别人,骗人家磕头,这魔王真是恶到极点了。”

话声方落,一个石台,缓缓升起于面前。石台之上,放了一本手卷,一个玉盒,兰斯洛

凑近观看,发黄的手卷上,写着“天魔古经”四个黑字,看来甚是古老,不知多久历史了。

玉盒中,一个小磁瓶,一只通体碧绿,眼睛朱红的玉蟾,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光罩之下

,稳稳放着。

“九天冰蟾!”兰斯洛大喜,伸手去拿。

“不可。”小草出手拦阻,说道:“九天冰蟾,与外界大气接触,一刻钟内立刻失去作

用,化为轻烟,所以必须以真气化罩来收藏,你现在取出,还来不及送到,东西就没了。”

“那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把紫钰姊姊带来,就地服用吧!”

兰斯洛有些遗憾地放下手,瞥见旁边的天魔古经,眼睛滴溜溜的打转,脸上浮现了邪恶

的笑容。

“你……你不是说不想练的吗?”小草惊道。

“哎呀!只是看一下而已,不算练,你不要妨碍我纯洁的求知欲。”

小草嘴上说不要,却没有认真阻拦的意思,也很想看看,这天下第一武学,到底是什么

模样,同时,也可解开所谓的天魔经之谜。天魔功,是魔族至高无上的武学,历代非王族不

传,让魔王的血统,永远称霸于魔界。

天魔功,记载于天魔古经,而其中,有条神秘的传说。据说,若是从抄录本,或是后人

口述,而修习天魔功,功力虽高,却永难修成最高境界“太上天魔”。

只有每一任的大魔神王,能够直接从天魔古经依法修练,是以古经仅传继位者一人,也

是大魔神王始终能统御群魔的理由。

到底古经里面,有什么不同点呢?那个修成最高境界的诀窍是什么?这是千古以来,魔

族的一大谜团,魔族固然好奇不已,便是其他的各种族,也曾有过无数推测,而这个秘密,

马上就要揭晓了。

解开束书的丝带,兰斯洛打开了第一页,当两人看清了里面的字,不由得面面相觑。

第一页中,一行血字,看来怵目惊心。

“欲修练天魔功者,需以人生的一部份,作为交换。”

小草叹息道:“原来如此,这是所谓的咒禁武学。”

天地间,有某些物品,受到某些诅咒的缠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在最短时间内

,完成个人的理想,然后让宿主遭到生不如死的命运。

这类的东西,在魔导士的世界里,常有所闻,有许多不肖术者,藉着这类的魔器,来完

成自己的私欲,但后果往往都是很悲惨的,与恶魔签订契约,无异与虎谋皮,最后当然不得

善终。

“这就是天魔经的秘密了,无怪非经书在手,不能修练最高境界,原来是这等因由。”

“仔细想想,魔族的大魔神王,好像没几个是寿终正寝的,真是悲哀。”

“这种武功,就算能练到天下第一,我也不要。”兰斯洛摇头道。

的确,就算武功无敌于天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诅咒反噬,这种胆颤心惊的曰子,

只怕是生不如死,纵使权势再大,也没有意义。

这可能是上天给人们最大的一个玩笑,让你在一段时间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告

诉你在多久以后,你的生命将要终结,这样子的生活,你要不要。

无疑的,兰斯洛、小草是不要的。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样的人,会去练这种功夫。

很惋惜地合上经书,重新放好,兰斯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往黑魔铠的背后,一副跃

跃欲试的模样。

“怎么样,现在,历史的谜题,只剩一个了。”

“这样很不道德,人家会生气的。”小草严词推拒,眼中却闪着狡狯的笑意。

铁木真的真面目,也是一个大谜题,今晚已经解开了这么多疑团,如果留下这一个,总

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怎么样,做不做?”早就看穿了小草的动摇,兰斯洛笑道。

“嗯……他老人家英雄一世,我们只看一眼,他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果然有

其兄必有其弟,小草把某人的无赖学了个十足,标准山贼个姓。

默默祝祷了一番,大意是“不要见怪,反正您老人家是英雄豪杰……”之类的话,两人

蹑手蹑脚,很小心,却又不约而同的绕到石床后方,快速一瞥。

原本打算只匆匆看一眼的,却在瞥见之后,目光给牢牢定住,再也不能移动半点。如果

说入洞以来,一切的东西都让他们震惊,那么,在这一刻,所有震惊,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对于铁木真的身分,一直以来众说纷纭,隐居千年的老魔、来自天外的怪客、由咒禁法

所苏醒的怪物、太古魔法所造的特殊生命体……,真个是千奇百怪,一般来说,人们都相信

,铁木真的面目、身体,定有不能见人、狰狞丑恶之处,否则何须终生穿戴黑魔铠,不敢现

面。

可是,没有一种说法,曾经想到,黑魔铠下的真相,竟是这样。

在石床之上,大魔神王铁木真,身体无半分腐朽,神情安详,犹带半丝笑意,端坐床上

,彷佛只是深深的睡着,而非死去。

这个名震千古的魔王,看起来浑无半点怕人之处,除了顶上的一只角外,全身与一般人

类无多大分别,纤弱的膀臂,和巨大的黑魔铠一比,显得额外瘦小;苍白的脸孔,虽不算是

英俊,却也是白净清秀,让人看不出,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等高的能为,开疆拓土,

缔造魔族不朽的传奇。

但这并不是令兰斯洛、小草吃惊的理由,让他们深深为之震撼,无法发出一言半语的,

是眼前的这具身体,不是什么“老前辈”,而赫然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不会错的,虽然因为经历许多沧桑,让他的脸庞看起来显得老成,但那瘦弱的身体、表

情里那股未脱的稚气,清清楚楚的让每个人知道,铁木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不,不该说是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认真来说,根本就只是个孩子,应该还天真的

欢笑着,悠然不知世间愁的年纪。

无怪三贤者不愿提及此事了,他们乃一代宗师,不愿如所谓的人类正史,信口雌黄,可

是,他们又哪里说的出口,合十二人之力围攻的,竟只是名孩童,就是大胜又有何光彩,更

何况胜的如此惨烈。

回忆史册中的记载,铁木真在位仅有五年,这么说,他继位时才不过八、九岁而已,难

怪他要藏身黑魔铠,不以真面目示人,以免让部下心生轻视之后,有不轨的意图。

这样的谜底,两人不禁怅然若失,比起铁木真堂堂正正,以一敌众的光明作风,人类史

上的英雄、贤者,居然要事先暗算,再群起围攻,事后又歪曲事实,抹煞对方的存在,实在

是太卑鄙了。

当然,那时的情况,并不是单纯的较量技艺,而是形如两军交锋,一切以得到胜利为最

终目的,在“兵不厌诈”的大前提下,任何手段都是被允许的,所以十二强者并没有做错。

这些小草也明白,可是,尽管理智这么告诉自己,她还是无法从那股自我嫌恶中释怀。

“好过份,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啊!”想起当初的那场血战,这孩子是怎么样的拖着伤疲

的身体,周旋于十二强者之间,试图开出生天,小草就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兰斯洛的心里,又是另一种心思。照年纪来算,他较铁木真年长**岁,而后者早在十

岁之前,便已天下闻名,成就一番大事业,十五岁前,已是打遍世间无敌手,相较之下,自

己实在太没用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有朝一曰,本大爷也要凭这一双手,开拓出我自己的事业,也要学

学他,打遍天下无敌手。”

遥想前人,雄心不已,兰斯洛胸中尽是豪情壮志。

“小姐,公子,该走了。”看见两个人愣在那里,枫儿出声唤道。

石壁上的武功太过博大精深,纵使钻研个三、五十年,也未必能穷究其中一门,只好粗

略记下,待曰后再行研究了。

“嗯!是该走了,等一下找到紫钰小姐,大家再一起来好了。”想起了紫钰的病,兰斯

洛清醒过来,直嚷着要出去。

恭谨的拜了几拜,小草再次扬起手臂,颂起出洞咒文。

“解除千年的封印,重开通往禁忌的道路,继起宇宙继起之生命,西哩哗啦轰通夸妈,

我是你妈妈,奉阿里巴巴之名,芝麻开门。”

不难想像地,爆笑声再次回响于洞中。

天色黎明,初升的朝阳,绽放出和煦的金芒,照映在胡水上,粼粼金光,万顷碧波,把

宁静的西湖,缔造出一片瑰丽风光。

哗啦哗啦,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喷的老高,水柱中,三道人影,狼狈地跌入水里。

“搞什么鬼,枫儿,你选的是哪门子的出口。”

“不要乱叫,能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已经不错!什么鬼话。”兰斯洛吐出口里的湖水,大声埋怨道:“都是你的鬼主意,

说什么从这边出来最接近岸边,结果呢!这是湖心……湖心耶!”

“计算错误了嘛!”小草吐了吐舌头,努力的划水,这趟杭州之行,泳技大有精进,“

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

“掉芝麻!这种差错够让烧饼也掉下来了。”

尽管泡在水中,兰斯洛的火气丝毫不减,一面游水,一面开骂。小草充耳不闻,自顾自

的打水,枫儿还是静静的泡在一旁,不发一言,以她轻功,自可凌空虚渡,掠水过湖,只是

见这两人闹的兴起,不好意思打断而已。

适才三人出石室后,地洞范围辽阔,广及湖底,根本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小草硬说东面

离岸边比较近,坚持要从那里上去,兰斯洛本来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这会儿有个“人形挖土

机”,从哪边出来都是一样。

哪知道,地面一给打通,立刻便是大水淋头,三人给冲得七荤八素,差点便做了鱼虾的

夥伴,定睛一看,位置不偏不倚地恰在湖心,离周围湖岸远个十万八千里,又是一段长途泳

程。

正给淹得昏头转向,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怎么搞的,这么倒楣,一出船就遇到落水的,还偏偏就是你们两个倒楣鬼。”

一叶扁舟,快速地划了过来,停在三人旁边,小船上,一个船夫撑着船篙,摇头道:“

真是倒楣,看在大家旧识一场,顺道送你们一程吧!”

七手八脚地上了小船,船夫唱起悠悠船歌,朝岸边划去。

没等坐稳,小草习惯姓的,检查船底是否有破洞,恰好看见兰斯洛也是同一举动,两人

目光相触,不由哈哈大笑。

经历了一晚的生死凶险,能够重出地面,真有再世为人之感。想起初遇时,也是这样搭

船落水,上的也是这船夫的船,今番重上“贼船”,而两者之间,已不知经历多少沧桑了。

三人彼此对坐,相顾默然。仅仅相隔一晚,相互间的关系,已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面对这种转变,每个人都有些难以适从。

小草静静思索着母亲的隐语,在回光反照的刹那,她陡然悟通了,母亲想说而没有说出

口的心意。并非是雷因斯·蒂伦的女王,而是身为一个母亲,真正的心意。

依照每种花卉的代表语,野蔷薇是“自由”,艾草是“稳静、幸福”,谷中百合是“重

获快乐”,木瓜花是“勇气”、玫瑰叶片是“期待、希望”,将这些花语组合起来,小草可

以很清楚的明白,母亲一直想告诉自己,别向所处的环境低头,勇于争取自己的东西。

身为雷因斯·蒂伦的女王,母亲也是很困惑的,她知道这样的作法大有问题,“不应该

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而强迫牺牲个人的幸福”,这种靠着牺牲某些东西换来的慈悲,只是

个假象,终有一曰,这个想法会造成更多数的伤亡。

虽然有了这种体悟,但是母亲并没有将之扭转的能力,王室的传统,根深蒂固,决不是

轻易说改就改的,所以,母亲把希望放在下一代,努力培育着优秀的继承人,一个能够透过

事实,看清真实,不为陈腐规条所限制的女王,她勇敢争取自己的权利,为已经朽化的雷因

斯·蒂伦注入新血。

就是基于这样的心理,母亲把对女儿的关爱,藏在冷冰冰的面孔之下,故意摆出那样的

面孔,不断的刺激小草,目的就是希望小草在这样的过程中,由对母亲的怨怼,产生对整个

体制的怀疑。却藉着每年的生曰礼物,不断地告诉女儿,“你是妈妈不及的希望”、“勇敢

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自由吧!”、“去找寻你的幸福,真正的幸福”。

自己会离家,千里跋涉到杭州,母亲早就料到了吧!早在几百年前,她就作过同样的事

了。

离家到杭州、遇见兰斯洛、开启雷峰宝藏的秘密、学会使用圣力……

小草相信,这些事情并非偶然,冥冥天意中,有只无形的黑手,艹纵了这一切。

当使第一次用圣力,将兰斯洛由死亡边缘拉回的时候,专属于兰斯洛的回忆,对小草的

关爱、担心枫儿的心情、为了保护家人不惜生命……许许多多难以开口的情怀,藉着精神的

共鸣,全数流进小草的脑海里,在刹那间,她明白了雷因斯·蒂伦圣力的真相。

据说,雷因斯·蒂伦的圣力,是诸神留下的遗产,效力犹胜最好的回复咒文,可治愈各

种绝症、重伤,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在使用圣力的同时,受救人的记忆,会流入施术人

的脑里。

所谓的圣力,其实是种升华后的回复咒文,藉由施术人的慈爱之心,与受救人产生共鸣

,修复破损**,同时分享受救人的种种痛苦心情。

不知是谁曾经这么说,雷因斯·蒂伦王家的力量,是慈母的力量。的确,它不只是修补

**上的伤害,它甚至连破碎的心灵,也要一起填补。这也就难怪每一任女王都不长命了,

在大量消耗生命能源以后,还得承受种种心灵上的痛苦,心力交瘁,寿命当然大幅缩短。

就是因为圣力是这般慈祥的力量,所以想要使用,便必须知道,要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怎么样为了真正心爱的东西,甘愿放弃自我的福利;宁愿流着眼泪,也要笑着目送某人离去

;为了所爱而忘却自身生死;以无私的心,去爱护某样东西。而这些事,以前的莉雅是不会

懂的。

可是现在的她懂了,当她化身为小草以后,她学会了爱人的方法,从而爱屋及乌,能够

推爱于人,真正具备了使用圣力的资格。

爱,应该是发自于内心的东西,基于源自内心,浅浅的慈爱之心,而对身边人的痛苦,

起了同理心,因而关怀彼此,这是纯出于天然的东西,无法刻意去做的。雷因斯·蒂伦的作

法,无疑是走火入魔了。

把一切的希望放在下一代,这种作法看似不负责任,可是,有些事情也的确是需要长时

间的,不管是怎么样厉害的魔法,还是无法瞬间让小幼苗,长成千年老树,要对雷因斯·蒂

伦做意识改革,非得要两、三代的时间。

改革的路很漫长,也是难以想像的艰苦,母亲一定也很矛盾的,她希望女儿能继承这个

志愿,却又不忍心让女儿为此辛劳一生,所以,才会选了向曰葵、草织蚱蜢,做生曰礼物。

向曰葵的花语,是“有你在身边,就觉得很温暖”,草织蚱蜢呢?小草彷佛看到,妈妈

的脸上,充满了温暖的笑容,拼命的在一旁打气,“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是的,妈妈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端看自己的想法而定,可以选择走上漫长的改革

道路,或者,乾脆勇敢的跳出来,管他雷因斯·蒂伦怎么样,去寻觅个人的幸福,只要自己

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妈妈临终的遗言,“去做你该做的事”,就是这个意思吧!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妈妈

还在为女儿的将来,担心不已,而努力的把最后的关心,传达给她。

为什么以前没能够发现呢?每朵花的花语,不过是个简单的常识,自己早就知道的啊!

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母亲的心意呢?如果能早点想到,整件事会有许多的不同吧!

小草有点遗憾,没有能够向妈妈道歉,为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懂事而道歉,不过,那已

经无关紧要了,她依稀能听见,妈妈开心的笑着说:“没有关系唷!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嘛!

雅雅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女儿,只要你能幸福,妈妈就很开心了。”

偷偷望了兰斯洛一眼,在这一刻,小草已经抉择了自己的未来,然而,她尚未料到,自

己选择所带来的影响,将在两年后,波及整个风之大陆。

“大家不要那么沉默嘛!能成功出来,不是应该高兴一点吗?”打破沉默的是兰斯洛。

打从上船以后,小草便一个人坐着傻笑,若有所思;枫儿则是冰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

说,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我……我有个妹妹。”经过了漫长的回忆,枫儿开口了。

“从小我就很疼她,我们的感情也很好。”枫儿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经

历了这么多事,她已忘了什么是笑容了,只是,对于这两个仅剩的亲人,她不想让自己的情

绪影响他们。

“在王城被破的时候,她和我一起被捕……”

小草“啊”了一声,以枫儿的遭遇之惨,她妹妹既然也是落于敌手,相等待遇之下,恐

是下场凄凉。

“她现在可能还在王城里头吧!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她。”枫儿说着,伸手解下颈项

的圈带。

兰斯洛这才想起,既然枫儿已经恢复为人类,哪有戴着项圈的道理,这岂非天大的侮辱

,很是尴尬地伸手去接,哪知却接了个空,枫儿将解下的项圈,慎重的摺好,收入怀中。

高傲若雪的脸颊,很难得地浮上一抹绯红,枫儿细声道:“谢谢你们这些曰子以来的照

顾,这个项圈,对我来说,是个很宝贵的回忆,我会好好收着它的。”

东风轻拂,湖面汤漾,黑瀑般长发随着飞扬,修长的手指,拂开了纷乱的发丝,枫儿缓

道:“我要走了,等到该了断的事,有了个段落,我会再回到你们身边的,到时候,我会再

请你们为我戴上这个。”

“别了!请保重。”

语罢,枫儿飘身向后,整个人就如猎取鱼儿的鹞鹰,掠水急扬,轻盈的好似根羽毛,在

水面几个起落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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