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说。”张易之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没有过多的搭理他,提醒道。
一前一后,二人回到宫中居所。
“五哥,她会怎样?”张昌宗迫不及待,问得很直接。
“谁?谁会怎样?”这种时候,张易之显然是明知故问。
胞弟因他轻慢的态度而变得极不耐烦,愤懑不平道:“你又何必装腔作势!你倒是如意了,还非要置人于死地不成?婉儿不该成为替罪羊。”
“我冤枉她了吗?是我逼着她与你相好的吗?”张易之笑而发问,眸光幽暗,“既然都是事实,何谈冤枉,何谈替罪,又是替的谁的罪?难不成,那个下狱的人应该是你!”
张昌宗说不过,只得低下姿态哀求:“五哥,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没有轻重,可是请你为婉儿求求情,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凶手,无论如何都不忍心,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早这样,也就不会多出这些无聊的事!你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人做痴情种!”张易之指责道,“你学不会,你也不会是。”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为兄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异想天开、自不量力了。”他接着又说,“且不说六郎你现在自身难保,你我兄弟充当这让人不齿的角色,为的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失去了原本可以拥有的光明磊落,也就别去幻想当个可笑的好人。就拿这件事来说,你同上官婉儿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今日?你们还真以为能暮暮朝朝一辈子?我想不明白的是,上官婉儿竟也随着你胡闹!看来六弟你魅力不小!”
张昌宗顿感面目无光,有些后怕道:“女皇会不会把我怎么样?”
“知道害怕,还有得救。”张易之觉得嗓子眼里有些沙沙的,想到自回宫后便滴水未进,一直在收拾这乱摊子,虽然这乱摊子是他乐于看到的,但费心费力总不轻松,“给我一杯酒。”
“五哥这时要饮酒?”张昌宗深感意外,但仍遵照指示斟了杯酒给他。
不想张易之只是用来漱了漱口,面部放松了些,“上官婉儿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张昌宗因前半句话而倍感欣慰,可是听了后半句再也乐观不起来了。
“她到底会被怎样?”真是无力又无奈的一句。
张易之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着实可笑,有心吓唬他,不紧不慢回答:“也不会怎样,又不至于砍了她的脑袋,也就是割个鼻子或者斩断手足之类的……没什么大不了,命还是留下的。这样刚好,六郎你这样多情,一定会照料她一辈子,成就一段后世的佳话。”
张昌宗面色白纸一般,情绪略有失控:“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女皇亲自下令关进牢里,绝没有毫发无伤又放出来的道理,否则这不是在打女皇的脸!”张易之忿恨他的不成器,言明其中残酷的道理来对抗他的激烈。
“我——”张昌宗难以言声,本还想着逼迫五兄,可全然无法发力,反倒先泄了气。
“在你和上官舍人之间,我只有能力保全你。你也不用想着一命换一命,这里是宫廷,而不是江湖,你的想法无疑很愚蠢,到头来惹怒了女皇,你也讨不到好结果,只会两败俱伤。”张易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内室,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衫。
在这个空档里,张昌宗冥思苦想仍不得要领,他的感觉怪怪的,五兄的话仿佛很中肯可信,但总有说不通的地方。
张易之换了装,像是连心情一起换了,也不想再继续折磨人的心思了,招招手唤了张昌宗,“六郎,还发什么愣!”
张昌宗像座冰雕,看着挺剔透夺目,可脑子估计也被冻住了。张易之笑着摇摇头,以妥协的口吻说道:“六郎,你就放心吧,女皇根本不会杀上官婉儿,也不会动用肉刑,保管她依旧活生生的!”
“真的会这样?”他不乏天真,半信半疑。
“你好好想想,整明白些。女皇想要责罚上官婉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你们没有私情,她也会寻找别的理由,不过是小惩大诫,毕竟上官婉儿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她的主张太强,你以为薛怀义、来俊臣是怎么死的?你我说白了只是女皇消遣的玩物,而上官婉儿是她的左右臂,孰轻孰重,你以为女皇分不清?普天之下美貌男子何其之多,可婉儿这样的人物却是屈指可数,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女皇的判断力……当然,六郎你也绝不会有事,女皇疼惜你我兄弟,谅她也不舍得……我们兄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做出一番成就来。”张易之的话余味不绝。
“可是女皇的个性和作风岂是这么容易就作罢的?其中必定要有些周折,得让女皇有台阶下才好。”张昌宗总算开窍了,与此同时又犯了难,自言自语道:“可这台阶该从哪里找?”
张易之进一步点拨,将袖口处的银线花纹捋了捋:“所以才需要一个真正的替罪羊。”
“那谁合适?谁会心甘情愿?”张昌宗感到这根本不可思议,是不可能实现的目的。
张易之胸有成竹,反问道:“还会有谁?我都专门留下她了,你们方才不还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