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老爷,标下与张裨将在霍山待了六百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豪雨。”
心中本就怀有疑惑,手下们的表态无非是提供了一点旁证。林旭背着手来到大殿门口,凝视着浓重的阴云和雨滴。良久,他才缓缓说道:
“这么说,连续的大雨天气是反常的,反常者为妖啊!来我得往江边走一趟了,那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林旭只是随口一问,谁敢说不去,在所有下属都坚决表示要追随他直到海角天涯的前提之下,林旭只得挑选了身手最好的白天邪和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的王良随行。
众所周知,霍山是东西狭长的横向山脉,大山的南麓则毗邻江水,气候温润潮湿。
这条大江是跟北方黄河齐名的天下四渎之一,既然霍山毗邻着江水,按照规矩来说,这里的兴云布雨也该归大江龙君管辖。对于这场持续不绝的雨水,林旭也必须当面请教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大江龙君。要知道,不同于地球那个没有真神显圣的科学教地盘,这块片界中是神仙妖魔一个都不少。一切自然变化背后都有某种神秘意志附带其后,执掌一方晴雨旱涝的权力也掌握在各处水神的手里。
现在林旭最担心的是,这场大雨下个不停,莫非是那位大江龙君在背地里鼓捣了什么小动作?
千里庭户,缩地成寸。神祇出行时如果不讲究排场,移动速度其实还是挺快的。临近中午时分出发,一个小时的功夫,林旭和两位随行的裨将便已来到了江水之畔。
恰逢仲夏时节,烟柳堤岸,水波浩淼,江水岸边的宜人景致宛若一副水乡画卷般娟秀清丽。
林旭造访的这座外观清幽雅致的临江观,是大江沿岸众多供奉龙君道观庙宇中的普通一座。前后仅有两进院落的道观,名气也算不得大,罕有人知晓此地是少数几个能直达大江龙宫纳谏台的祭祀场所之一。
自空中降下遁光,落地后化身为凡人模样,林旭的装扮像个富家公子,两位裨将就只能委屈点扮作他的长随了。
迈着四方步,主仆一行三人从正门缓步走进临江观内,知客道人见状连忙迎上前来。双方一打照面,那道人上下打量了林旭几眼,立时喜上眉梢。须知,居于上位者常有过人的威仪,那是因为少有人敢于违背他的意志,由此而培养出的一种极度自信,上位者无不是具有一种对于自我的绝对掌控,至于这种威势能达到什么程度,主要是由他们所处的地位高低而决定,跟什么修为和境界都不搭界。
身为霍山神,林旭在山神庙自是一言九鼎,只要他拍板定下的事情,下属们必须遵照执行。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要是他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洗去那个小保险推销员,逢人便赔上笑脸的职业习惯,那才真叫稀奇事呢!
类似于这种专司接人待物的小角色,别的本事可以都不行,甚至连《道德经》背诵不下来也不打紧,唯独这眼皮子不能太浅,人不能走眼,除此之外,嘴皮子也不能太笨。
若是误把贵人当贱人,那祸事就闯大了,所以很多时候接待人员是宁可多礼也不可贸然无礼,小心才能无大错。
在地球上,很多职业骗子正是充分利用这一点,他们先是假扮成某个大人物的关系户,开口我是某某亲戚,闭口我是某某同学。尽管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心里或许压根不信这些家伙会是什么大人物的亲朋故旧,但为了避免得罪贵人这种要命的事情可能发生,身份再可疑的客人也要当作真正的贵宾对待。如此一来,即使将来出了什么岔子,上面追究起来也与他们无关。
由此,那些手段并不高明的骗子才能跟走空门一样,屡屡在各地做下涉及金额惊人的诈骗大案。
同样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态,知客道人一上来便笑容可掬地冲着林旭打了个稽首,跟着至为热情地询问说道:
“不知这位公子,您此来是准备进香,还是还愿呢?”
闻声,林旭微微一笑,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缓步前行来到了道观前庭的一口水井旁。俯身了一眼这口寒气逼人,深幽不可见底的水井,林旭转身跟知客道人说道:
“烦劳道长取三柱香来。”
没见过客人到了道观烧香不进大殿,非要跑到院子里烧,这要求的确是古怪。幸好知客道人一早便抱定了绝不得罪人的预设立场,当即满口答应下来,说道:
“请您稍候,贫道这便去准备。”
过了一会,这位热情过份的知客道人不仅取来了一束线香和火媒子,而且还取来了一尊体量不大的陶制香炉,一并交于林旭手中。
用眼神示意知客道人退下,林旭在井口边摆好了香炉,他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溜火星窜出点燃了线香。一只手把香插在香炉中,林旭跟着一摆手,眨眼间这三炷一尺长的线香便烧尽了,缭绕成云雾状的青色烟气,此时随着林旭手指向下一指,直奔井口盘旋而下。稍等片刻,只听得水井底下传来一阵好像沸水开锅的声响,随后见一条黑影从井口窜起,直上到百丈高空。
这时,只听得这个黑影在半空中大喝说道:
“何方来的大胆狂徒,竟敢滋扰龙君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