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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略微挑拨,小小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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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安瑾那尖尖的眉头微往内敛,蕴着愁绪万千。

“你年岁还小,又才进这深宅大院,有的事只怕还想不周全,不晓得其中厉害,须知女儿家,最重的就是闺阁声誉,若是在这上头落了不是,二叔即使疼你,只怕也无能为力。今日瞧着那杏花,可不是个省事的丫鬟,留她在身边,指不定就会闹出什么不堪的事儿,三表哥是男子,就算与丫鬟牵连不清,在贵族家原是常有,不过被人说道几句,也无伤大雅,不比得你。”旖景瞧见安瑾越发紧张,又是微微一叹:“这礼法世情,原本就是如此,我们这些女儿家可比不得男子,在言行上必须千万仔细。”

“可杏花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我又约束不得她……就算闹出什么事来,也实在怨不得我。”安瑾依然有些迟疑。

“若是知情人,当然会这般以为,可若是有心人为了护全三郎,有心把这责任往你身上推呢?”旖景摇了摇头:“杏花眼下是你的丫鬟,只消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阿瑾,你可别恼我直言,众人又都知道你的生母……你仔细想想,杏花本就是三郎院里的丫鬟,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生出什么风波,偏偏跟了你,就闹出事来……旁人不明就理,再兼三人成虎,难道你还能四处跟人解释,是杏花不服管教不成?”

想到自己出身本就尴尬,眼下已经是步步艰难,若再有那些风言风语传出,将来越发没脸见人,安瑾这才完全明白了其中厉害处,心里更恨小谢氏的狠毒,忧惧加集,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我也知道,不能放任了杏花,可有时不过说她几句,她转身就告诉了三郎,三郎已经责骂过我几回,反说我欺负杏花,又说杏花可是夫人亲自赐给我的丫鬟,我这般苛待,就是对夫人不敬……如果真告诉了父亲,把杏花撵了出去,三郎还不把我恨之入骨。”

旖景又是一叹:“表婶她执掌中馈多年,哪里不知那杏花的花花肠子,否则也不会单单把她调离了三郎身边,这个杏花是必然落不得好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我知道你处境艰难,可你也得明白,就算你能容忍杏花,陪上了女儿家的清白闺誉,难道三郎就会感激你不成?”

有如醍醐灌顶,安瑾方才大彻大悟。

自己这般身份,在楚王府里就算步步仔细,忍声吞气,嫡母也难以容忍,必会想尽办法刁难,与其这般忍让,莫如倚仗着父亲的宠爱,豁出去闹上一闹,也好教那些人明白,自己不是块软豆腐,任谁都好拿捏,就当只图个舒畅痛快,再不用这般窝囊烦心。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眼中刺,肉中钉,那么就让这刺扎得更深一些,也让那些人尝尝什么叫痛楚。

小谢氏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了杏花,要么就是等闹出什么风波来,毁了自己的名声,自己一个卑微的庶女,又没有别的倚仗,若真陪上了清白闺誉……在外头可也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儿,若是嫡女,有母亲兄姐包庇,就算行止不当,只要不传扬出去,照样锦衣玉食;可若是庶女,那些闺誉受损的,轻则被家族送去家庙,孤苦一生,重则不过一杯毒酒,三尺白绫,只对外头说是暴病!

虽然眼下还有父亲的疼爱,可如果真到了涉及皇族声誉的地步,父亲难道还能一意孤行地保全自己?

原来,早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枉自己还怀着饶幸。

安瑾一番心惊肉跳,不由暗自盘算起来。

旖景见她心不在焉,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有了效用,又闲话了几句,便不多留,告辞而去。

安瑾却也极快地计较停当,想到今日才闹了一场,莫不如趁热打铁,便连忙去寻唯一得用的丫鬟莲生。

莲生本是镇国将军在外头买的丫鬟,打小就在安瑾身边侍候,随着主子在外时,日子过得也倒舒坦,可自从入了王府,简直就是掉进了水深火热里,她性情本就忠直,眼看安瑾处处受欺——安慧、三郎也就罢了,竟然连院子里的丫鬟也敢动辄讽刺,尤其是那个杏花,有好几次,甚至把指头都戳在了三娘的脸上!

莲生很是不平,也挽着袖子与丫鬟们争执了几场,无奈她势单力薄,自然是次次吃亏。

今天听那杏花冲三娘不敬,她不过就是斥责了几句,不防竟被三郎一个窝心脚踹来,险些没有吐血。

可怜三娘,顾忌太多,还不敢把这些苦楚告诉将军大人。

莲生想到这般艰险又没有尽头的生活,实在是悲不自禁,躲着哭了一场。

因而,一听三娘总算下定决心要反击,莲生顿时斗志昂扬,也不觉得胸口闷痛了,胡乱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就按三娘的嘱咐去前头寻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虞栋才从外头回来,在书房拿着卷兵书看得入神,听说是莲生求见,便想到了安瑾,连忙唤了进来。

一见莲生双目尚还红肿,心里就是一沉,两道浓黑的眉头重重一蹙:“可是三娘出了什么事?”

莲生立即小声回禀:“三娘有些不适,却还不让奴婢烦扰夫人,说大热的天儿,免得夫人来回跑受了暑气,可奴婢瞧着三娘实在不好,心里不安稳,才想来……请二爷去安慰一番。”

说到安慰,那必是安瑾受了委屈!

虞二爷的眉头便蹙得更紧:“还不快快说来,究竟又是谁在生事?”

莲生只得嗫嚅着:“今日三郎来了皎月院,与杏花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三娘觉得不妥当,去过问了几句,不想杏花就恼了,反而指责三娘多管嫌事,可巧卫国公府五娘来送字帖,遇了个正着,苏五娘不过就问了几句,杏花连她也恼上了,冷言冷语地警告不要多事,三娘见连累了五娘,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待五娘告辞,在床上靠了一会儿,就喊心口有些疼……”倒是没说三郎半句不是。

虞二爷便闭了闭眼。

与小谢氏成婚多年,仅仅只有一房妾室,还是老王妃作的主,提醒小谢氏要贤惠,小谢氏这才把一个赔嫁丫鬟开了脸,可那丫鬟虽说也貌美,但性情甚是木讷,不擅风情,虞二爷早就觉得乏味。

不过考虑到大局为重,不能与小谢氏生隙,失了镇国公府这个靠山,才诸多忍耐,没有再提纳妾的事,只在外头置了一房。

安瑾生母虽说是个伶人,教坊出身,但生得闭月羞花,又抚得一手好琴,嗓子也极好,一曲清唱,就让虞栋神思恍忽,十多年耳鬓厮磨,虞栋也对她动了真情,不想这事一朝爆发,小谢氏那妒妇竟然打上门去!

老王妃见闹得不像样,本欲连着安瑾也一并打发去外郡,还是虞栋苦苦哀求,说安瑾毕竟是他的血脉,皇族宗亲的贵女,流落在外委实不妥。

老王妃这才松了口,却还是坚持将安瑾生母送走。

虞二爷本就不甘不愿,憋着一口恶气,可考虑到大局,不得不隐忍,亲自接了小谢氏回来,诸多抚慰。

安瑾不过就是一个庶女,好好养上几年,寻个妥当人家一嫁了事,又能碍得着小谢氏哪般?她却屡屡为难,放纵安慧、三郎对安瑾恶言相向,委实让虞二爷愤怒,可终究不愿为了这些内宅琐事与小谢氏激化矛盾。

虞洲一日未成世子,还不能与镇国公府生隙,安瑾的委屈,也只得佯作不知。

可今日这事,委实难忍!

一个丫鬟,还是当着亲戚的面儿,竟敢对安瑾当面指责,也太不成体统了些!

他倒要看看,小谢氏怎么做这个主母,怎么约束下人,怎么对待他的亲骨肉!

虞二爷忍了几忍,才略微平息了突突直冒的怒火,对莲生说道:“夫人掌着中馈,既然有这等刁奴,原该她出面教管,该打该罚,皆由府规,你这就去,请夫人为安瑾作主,我稍后再去看看安瑾。”

莲生连忙应诺,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转身之后,方才喜气洋洋,一路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安瑾跟前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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