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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前世轨迹,今生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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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旖辰因为小产,虽经江汉诊治后称并无大礙,无论是大长公主与旖景抑或福王都十分放心不下,劝她定要好生将养,短时之内的应酬能免则免,以染了风寒支应,自从十月过后,旖辰果然再没出‘门’,原本在家好端端地静养着,哪知今日坤仁宫的内‘侍’却奉皇后之令来诏,让旖辰入宫。[]

福王因着这段时日受圣命督管工部事宜,虽他并没怎么‘插’手事务,日日也要去衙‘门’里头转上一圈儿,宫里来人时他并不在家,旖辰自然也不愿用染疾的借口拒诏,想着事情也过了月余,身子实际并没什么大礙,也便穿戴周整,随那内宦入宫。

宗室‘女’眷与各品诰命奉诏入宫一律是经神武‘门’,到了这里,便是贵为亲王妃,旖辰也不得不落车下轿,徒步入内。

今日皇后却特令备了金凤朱围與轿,候在神武‘门’内。

旖辰略微有些犹豫,那内‘侍’弓着腰身上前,尖声细嗓地禀报道:“福王妃请移步入與,娘娘亲口嘱咐了,王妃前些时候染了风寒,得好生将养,不能劳累。”

旖辰听说这话,只好口称谢恩,随着那内‘侍’掀起轿帘,不急不缓地迈了进去,與轿前行得极稳,旖辰心里却很有些忐忑——听那内‘侍’刚才的话,皇后明知她“染了风寒”,却在这时诏令入宫,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进了顺贞‘门’、承光‘门’,與轿从钦安殿后绕过,经千秋亭往坤仁‘门’,却在养‘性’斋外,略微停了一停,旖辰只听外头有一个端凝沉肃的‘女’子声气:“與轿里是哪位娘娘呀?”又听内‘侍’回禀:“回四皇子妃,轿子里是福王妃,奉娘娘亲诏入宫觐见。”旖辰是没看到,秦妃一听这话眼睛里由深而发的冷芒——同样是皇子妃,二皇子不过一个宫婢所出,四皇子却是堂堂贵妃之子,凭什么各自入宫一个有凤轿金與,一个却步出步入。

旖辰一听“四皇子妃”几字,自是不好置若罔闻,带着笑容落轿,便见秦妃披着件海棠红绛紫出锋的刻丝氅衣,站在通往西六宫的宫‘门’前儿,‘唇’角似笑非笑,目中冷意似有若无。

无论秦妃内心多么不甘与妒恨,在这九重宫厥里,表面的礼数仍要维持。

相互见了礼,秦妃到底没忍住心里的酸涨,那尖尖的下颔微抬:“皇后娘娘就是心疼苏妃,知道今日天冷,专程让與轿迎候。”其实秦妃这妒恨实在没有意义,旖辰与旖景年幼时,太后常诏姐妹俩入宫,十有**都是请上與轿代步,秦妃虽贵为丞相之‘女’,到底是外眷,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旖辰自也感觉到她的醋意,落落大方地解释:“我前些时候染了风寒,一直静养,皇后娘娘方才体恤……四弟妹这是去翊坤宫问安?”

“正是,贵妃娘娘也染了风寒,这两日我一直在宫里‘侍’疾,好在没有大礙,今日准了我回府。”

短短寒喧几句后,秦妃便往神武‘门’去,这时已近坤仁‘门’,旖辰又问得皇后娘娘诏她去西暖阁候见,便没有在上轿,而是经西六宫甬道,往增瑞‘门’入。

才进了宫‘门’,冷不丁却见肩披鸦青大氅,身着卵青暗‘花’云缎长袍的翊爽男子大步从西暖阁前的梧桐树下转了过来,珠冠‘玉’面、眉青‘唇’红,这满庭的‘阴’晦天光,似乎随着他的步伐接近,一寸寸地明亮起来,以致让旖辰稍稍一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是三皇子,连忙屈膝福礼下去。

三皇子侧身微避,抱揖弯腰还了一礼,抬眸时‘唇’角笑意越发柔和:“二嫂来了,母后正在西暖阁。”侧身一旁,等着旖辰先行,忽地似想到了什么,又压低了声音提醒:“母后应是为着太子妃一事寻二嫂商议,二嫂还是有个准备的好。”

旖辰微觉诧异,因着甄氏早自请废位,这时已经幽禁承德行宫,又有何事需要商议?待要多问两句,却见引她入宫的内‘侍’已经进了西暖阁通禀,不好耽搁,只颔首微笑。到底是在经过那株柯叶冷疏的梧桐树下时再度回眸,只见一角鸦‘色’衣袂折向宫‘门’外。

北风忽起,摧落枯叶翊翊,坠在地面,又贴着那青砖打着旋儿的‘乱’转,脆脆一片碎响。似乎是这风突地卷淡了‘阴’云,漏下几缕苍白的阳光,照在朱墙上醺芒斑驳。

旖辰心中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忽然有‘阴’霾挤在‘胸’口沉滞了呼息,突觉此情此景竟似十分熟悉一般。

她终是摇头一笑,整理衣襟,等候着皇后诏见。

她不知道,她本来短暂的生命轨迹里,原应有刚才那个至亲至疏的人。

可今生最近的距离,也仅仅刚才那么擦肩而过了。

她更不知道,她曾经是坤仁宫里的主人,尽管时间极为短暂。

西暖阁前的这棵梧桐下,曾有她彩绣辉煌却难掩形销骨立的身影,驻足目送着玄衣龙袍的那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从不为她哀凉的目光与孤寂的笑容迟疑回首。

她曾经躺在西暖阁的临窗大炕上,卧病难起,那时盛夏八月,骄阳似火,梧桐正碧,可她的生命已经在这深宫里熬到尽头。

怎能想到,在弥留这际,总算才鼓足了勇气质问——“你从没爱慕过吧,无论是臣妾,还是其余那些人……孔妃与宁妃,或者算上韦嫔、喻嫔,无论是你的妻还是你的妾,从没得到过你哪怕分寸的真情……都是可怜人……我们都是可怜人。”

那个与她结发的男子,已经成为九五至尊,就这么站在轩窗外照入的一片明光里,居高而下的目光,总算透出了几分柔软,似乎,也是有伤感的。

“明白了这点,也许会活得轻松一些,旖辰,无论你信或不信,朕都要告诉你,相比其他‘女’人,对朕而言,你已算是最重要的一个……怎么,你不信?……你说得没错,朕从没有爱慕过什么人,你,或者是现在住在东西六宫的‘女’人,可朕从不会为了她们做任何事,只有你……让朕有那么些微的不忍和歉意,所以……”

这对天下至尊的夫妻,一个倒卧病榻气咽声丝,一个负手榻前目光沉冷,很近的距离,却也是明显的距离,再也不能更近一步。

“朕不会再立皇后,你始终是朕唯一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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