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我措手不及，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他将借书证放到前台，然后倾下身对我说：“我也是扬帆中学的，你是哪个年级的？”

“高，高一。”陈耀还是像当年那样温柔，我又不自觉地结巴起来，“谢，谢你啊，陈耀学长。”

“你认识我？”陈耀替我抱起借好的书，一边走一边问。

“我认识你。”我点点头，跟上他。

“哦，是吗？”

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跟他说我就是当年画室里的牙套妹，说我很早就认识他了，为了他才考来扬帆，说他很优秀、很厉害，我很喜欢他？

“我......”

我鼓起勇气准备说起一年前的缘分时，陈耀将书本塞到我怀里，眼睛看着不远处，“抱歉啊学妹，我去跟我同学打个招呼，有机会学校见。”

我盯着陈耀走远，他的背影还是那样端正挺拔。

是啊，反正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说出我们的故事。

但我没想到，这个故事直到两年后我才说出口。

陈耀家出事后，我偷偷去医院照顾他妈妈，却在某天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把我叫到病房外的走廊上，语气冷冷地对我说：“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他说得特别决绝，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我有些委屈，也有些愤怒，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陈耀。”

他没回头，但定定地站在原地等我说话。

“我很喜欢你，喜欢了你四年。这四年里，我努力改变自己，留起长发，摘掉牙套，去报舞蹈社，去健身，努力让自己学业进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能够与那么耀眼的你并肩站在一起。我找各种借口接近你，制造各种理由偶遇你，我知道你喜欢穿哪件T恤，记下你喜欢吃的零食，甚至你走路的姿势和后脑勺的形状我都知道。但是我现在知道，我最早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是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将憋在心里四年的话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说完朝他的背影坦然地笑了笑。

陈耀还是没有转身，但他的背影显然颤动了几下。

“谢谢你最近一直照顾我妈妈，也谢谢你喜欢曾经的我。可现在我家里的情况，我不想考虑这些事。”

陈耀说的是现在不想考虑，所以代表我未来还是有机会的。

“虽然你现在不想考虑，但也许一年后你会改变主意。陈耀，我们龙大见。”

我信誓旦旦地撂下话，然后甩头离开，毕业前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他。

那段时间，我又回到了中考前的状态，不去逛街也不看小说了，恨不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扎进书堆里，只要有时间便到图书馆里复习，直到图书管理员催我离开。

我想只要我能考上和陈耀同一所大学，我就一定还有机会把他追到手。

如我所愿，我再一次追随上了陈耀的脚步。

于是，在新生交流会上我再次见到了他。

作为法学系第一大才子，他理所当然地成为此次发言的代表。

我坐在台下，看着那个经历过家变和绝望后眼里再次布满星辰的男孩，竟然觉得他比台上的灯光更加耀眼。

交流会结束前有十多分钟新老生自由交流时间。

因为军训时不小心摔倒手臂，我的胳膊一直打着石膏，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十分显眼，所有人都围着我对我嘘寒问暖，除了陈耀。

交流会结束后，我悻悻地看了一眼被女生围住的陈耀，迈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了教室，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又回过头。

然后我看见陈耀朝我走了过来，眼睛盯着我胳膊上的石膏，说：“你的手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摔了一跤。”

“没想到你真的考来龙大了。”

我冲他露出胜利的微笑，“那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后来，我们经常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他会监督我背那些繁杂的法律条款；自习结束后他会骑着自行车带我在校园里逛一圈，然后把我送到宿舍楼下；偶尔偷懒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学校东边的小湖边坐着聊天，我们诉说那些年的故事，相互认识着全新的彼此。

大学毕业前，我是我们班里第一个通过司法考试的，也是最早顺利找到工作的。

那天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抱住陈耀，开心地对他说：“谢谢你，陈耀。是你让我变得那么好。”

在遇到陈耀之前，我只是个懒散、自卑、普通的假小子。

在遇到陈耀之后，我努力成为上进、自信、大方的顾子衿。

是爱，让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