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贞公主牵着阮妙菱掀了帘子进去,老太太怕冷,甘州风大,五月的天气也不能让一丝风钻进房里。
“老太太身子还好?”宝贞公主立在碧纱橱外,没有进去。
阮妙菱对着碧纱橱里面黑乎乎的一片施了一礼,“妙菱给祖母请安。”
里面发出一阵的响动,应是阮老太太躺在罗汉床上翻身,声听了,才听见阮老太太道:“我硬朗得很,延良走的时候我都撑过去了,还有什么事情扳得倒我?”
宝贞公主道:“我给您带了两盒人参,都是往年宫里赏赐的,您留在房里自个儿吃,不要总叫他们得了便宜。”
“延起一家自立得让我插不上手,延良没了,我只有延哲一个儿子可以疼爱,我想给谁难道还要经过公主你的同意?你在大福寺的时候,你的年例和赏赐被延哲偷摸了去,是我管教不严,你若是想要回去,我把田地卖了折成现银给你。”
顿了片刻,阮老太太不大确定地问道:“你不会是为了妙菱落水的事,来责问我?”
陈年旧事,阮妙菱不想再说,上前一步道:“二姐已经不在了,娘不会和一个故去的人计较。”
她知道阮老太太是不想看见她们母女,刻意躲在屋里不肯出来见她们,爹的死一直是老太太的执念,只要执念不消,大家是不可能心平气和面对面说话的。
阮老太太问道:“那你们登门造访,赶走妙柔妙露两个,神神秘秘地想做什么?”
宝贞公主凝眉道:“老太太,我今日来是为了分家!”
“你决定好了?”
阮老太太声音淡淡,听不出惊讶和生气,仿佛早有准备一般。
宝贞公主把分家契拿出来,有丫鬟走出碧纱橱来接。“我已经写信问过大哥大嫂,他们也同意分家,三弟和三弟妹那里,烦请您多费唇舌。”
“费什么唇舌,这家是你们大房二房想分就分的?”
婆子在外面阻拦道:“三老爷、三夫人,老太太和二夫人在里面谈事情,你们不能进去!”
三夫人推开婆子闯进来,指着宝贞公主骂道:“你问都没问过我们三房的意见,就私自决定分家,是不是等你和娘把家产土地分配好了,再来知会我们三房一声?”
“延哲,把你媳妇拉出去!”阮老太太凌厉地声音透过碧纱橱,重重地敲打在四壁,回音不绝。
阮延哲扑通跪地,苦着脸道:“娘,阮家都沦落到回甘州过苦日子了,这再要分家,儿子只怕是要饿死啊!”
阮妙菱听得心口血**涌,走到阮延哲面前问道:“三叔您哭什么?阮家在甘州有房有田地,岂会饿死?您随便花钱雇几个庄户种田,年年都有进项,不去胡吃海喝,精打细算过日子,将来连妙柔和妙露的嫁妆都不愁,您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哭穷?”
阮延哲斜眼看她一眼,“你倒是锦衣玉食惯了,不知民间疾苦!精打细算……你没听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阮家从前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丫鬟婆子要多少有多少,如今呢,里里外外做事的也就三十个人。”
三夫人接茬道:“这些暂且不说,妙菱你说妙柔和妙露两个嫁妆不愁,你说说究竟有多少箱栊、衣裳、首饰才算不愁?
你爹、你大伯和我们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老太太估算每个姑娘出嫁的嫁妆,可以直追公主的陪嫁。如今阮家不比从前了,这嫁妆我连影儿都没瞧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