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生来就是只特别通晓人心的黑狗。
挑狗做宠的时候一大家子团团围着刚生下来的一窝狗崽子,徐亨说那只‘宝珠’四肢孔武,肉脸很有福相,阮妙仪却喜欢‘金枝’,说名儿娇贵,长相在狗崽子堆里也是上乘,夫妻俩争议的红了脸,狗崽子们也在地下汪汪赶热灶。
唯独石榴耷拉眼皮闲闲瞧了两眼状况愈演愈烈的徐亨和阮妙仪,依旧趴在婆子用半旧的衣裳赶制的窝里,徐元那时候看清了阮妙仪的真面目,早年对她的垂青随时间推进消散的一干二净,眼神再不往阮妙仪身上着落。
石榴独一无二的神态在徐元眼里比阮妙仪精心挑选的衣裳还要好看,时不时哼唧一声,徐元也会偷笑,忍不住偷偷戳戳阮妙菱的手背。
想起过往,徐元偷眼看怀抱果子的阮妙菱,拿了碟石榴爱吃的山枣糕喂果子,没想到果子吃的尽兴,舔的她一手唾沫。
“怎么不见秦大人送你的白猫?”
自从进院子,徐元的目光早在各处扫了一圈,半点猫留下的痕迹都不曾见着。
果子吃饱了,撑着粉白的肚皮倒在阮妙菱的臂弯,两眼惺忪恹恹欲睡,阮妙菱声音不由低了几分,“今早让黄霸送回去了。”
徐元笑露了齿,顿时收敛,阮妙菱专心在果子身上,幸而没注意到。“听说秦大人养的猫仪态端方,素不爱惹事,你不喜欢?”
她喜欢,可猫不喜她。
万幸秦阶私下应该对小丸子管教很严,小丸子虽不喜欢她,在秦阶面前好赖还能装装样子,主子不在跟前儿了,它倒也没拿出曾经对徐冉怒伸猫爪的派头。
阮妙菱轻轻摇了摇细颈,“猫儿神似半个主子,好品种的猫更加金贵,吃要好睡要软,天生被伺候的命。狗却像儿女,你疼它,它反过来疼你,即使有时吃住不比从前了,它照样能接受。”
阮妙菱说的口有些燥渴,正要倒凉茶润喉,徐元的手伸过来轻轻抱走酣睡中的果子,担心果子身子重,把她的手臂压麻了。
“谢谢。”阮妙菱轻声道谢,顺便给徐元倒了一盏。
徐元惯会抱小狗,只单手搂着果子,不必担心果子摔地下去,腾出一只手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
“谢什么,咱们这些年的夫妻,你咳嗽两声我便知道你不适,眼皮一旦眨过三下,便是要瞌睡,早已习惯了。”
问儿去屋里放风筝,方才又被外院的婆子喊去,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徐元声音大点也没人听得见,抱厦里的几个丫鬟又都远远坐着,更是不用担心。
阮妙菱喝凉茶的手一顿,轻轻搁下,犹豫一会子,深深吸一口气,对上徐元的眼睛。
既然徐元提到他们曾经的夫妻情分,她也该坦诚些。
“徐元,你,你爹的病,是我吩咐人在楼上泼水下去,致使他病的。我不需要辩解什么,却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们两家的恩怨我忘不了,即使你三叔被斩,你爹卧病,我心里的恨犹在。因为我们曾经同吃共寝,彼此的心性这些年都摸透了,我瞒不住你,也不想瞒着你。”
说出来,阮妙菱没有觉得畅快舒心,反而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