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老街路口，亚斯和林熙不舍地放开彼此的手。

“好热。”林熙傻笑。

哪里热？这一片最凉快的地方就属老街区这一块了。大鹅卵石和青石板铺成的石板路，缝隙里的泥土都长满了野草和苔藓，就算是夏天赤脚走过也不会烫脚。两边旧房子也都是老青砖和花岗石。青石砖墙背阴的地方都长了苔藓和蕨类。而且他们走的那条路，大部分都要到中午才能晒到太阳。这种地方会热吗？

热的是扑通扑通的心脏吧。

告别安宁，回到喧嚣。

林敏瑜喜欢像外公外婆一样，去茶餐厅喝早茶，但林熙不喜欢，所以林敏瑜偶尔会亲自给她做早餐，不然就让她自己去买。搬到这边住的一年多里，林熙来过美食街很多次，白天，晚上。买早餐的次数少，买宵夜的次数倒是挺多，但常去的早餐店，老板都认识她。

每次来，这里都像此刻这样热闹，吵杂，她喜欢这种市井的生活，随便找家店，找个位子坐下来。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开心，也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彷徨。

她刚还在想：如果可以一直牵着他的手，穿过人群，站在摊贩老板面前骄傲地说：“老板，来两份蒸米粉，蛋要打散。”老板会跟她说：“这是你男朋友？”，她会骄傲地点头，老板一定会夸她，“男朋友真帅，眼光真好！”又或者，在老福建门口那条长长的队伍里，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挪到店里，说：“老板，来三碗云吞，她比较能吃。”老板会笑得眼眯成一条缝，说“我知道。”

但是他们不能，她只能让自己放慢脚步，远远地看着他。

这里更多是熟悉他的人。

“小斯今天自己出来买早餐啦？”买粥的老板娘叫他。

“小斯，小闵偷懒不给你们做早餐？”卖包子的阿姨问他。

“小斯一个人出来吗？”粉店老板家的女儿问他。

“嗯。”他回答。

他笑得很灿烂。

“谦谦没跟你一起吗？他那么粘你。”

“没有，我出来得早，他还没起。”

“哦，还要去吃老福建吗？”

“对呀。”

“那你赶紧去排队，晚了又没有了哦。”

“好，拜拜。”

林熙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他回过头看她，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好看，可是却没能把她心里的霾驱散。

他走了两步，过了粉店才停下。看她一直没走，才向她招手。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向他走去。

“怎么了，在卖粥那里站那么久？不会是不想陪我吃云吞想喝粥了吧？”亚斯笑说。

他们继续并排走着。

“没有啊，看你在跟朋友说话，先等等你。”

亚斯的笑容淡了许多，“哦，那直接去老福建咯？”

从那里到老福建百米的距离，两人的距离从说话时的1米到2米、5米，知道站在队伍里两人才站在一起。

亚斯先走进队伍，等林熙走进去的时候已经隔了两个人，亚斯挥手让林熙跟他站在一起，可是她摇头，站到最后。亚斯一个人站了一分钟，最终自己挪到林熙后面。他只是默默的站着，这一次的相互沉默，没有了灵魂的交流。

“今天你们两一起来了？”老常客和新常客光临，老板相当热情。

林熙礼貌地微笑点头。

“在这里吃完再带走还是？”老板问。

亚斯和林熙互视，亚斯的习惯是吃完再带走。

“带走吧，回去吃。”林熙说。但她一开始的想法是吃完早餐先回家，太早出来又很晚不回去，万一妈妈找不见她会不好解释。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了要带回去。她明明就很想跟他一起吃早餐，明明就很想让很多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可是她为什么又会害怕让人知道。

亚斯只是笑笑，“那就5份带走。”

林熙只是望着他，有些疑惑。

“去我家一起吃。”亚斯笑说，“要是我老爸来不及吃了我们还可以多吃一份。”

“小斯对女孩子也这么贴心啊？”老板一边往锅里放云吞一边取笑亚斯，“以前我还当熙熙是小谦谦的小女朋友，看来你俩也挺般配的嘛。”

亚斯讪笑，“我们还一个班呢！”

“那更好。”老板哈哈哈大笑。

想象里场景出现的时候，是因为人不一样吗？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开心，连羞涩都没有。

我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很开心的么？我不是应该要跟他介绍那里的肠粉皮薄酱好，哪家的叉烧包软糯量足，哪里的粥比较鲜香吗？我明明想要昭告世界，你现在是我男朋友。可是为什么？当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我们都默契地松开彼此的手，而我连站在你身边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