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手持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地上前,作势寻找。
“可找到了?”
安生装模作样:“呀,连嬷嬷,你后背上一片红肿,莫不是已经被红蜘蛛咬了?”
连婆子只觉得后背痒得钻心,脑弦绷得死紧,吓得抖若筛糠:“先顾不得这些,快些帮我将那毒蜘蛛挑下来!”
安生应着,强忍笑意,有心使坏:“后背看不到啊,莫不是钻进了裤子里?”
说完上前扒扯连婆子的裤腰。
连婆子一把就揪住了腰带,着急忙慌地阻止:“脱不得!”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门帘被人自外间一把撩开,有人探进花白的头来。
安生尖声呼叫,引得绸缎庄里的伙计纷纷侧目,向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薛氏假惺惺地凑过来:“罪过啊,你这人怎么不由分说就往离间闯呢?我家二姑娘正在更衣呢!
入目处只见连婆子衣衫凌乱,袒露着半个后背,而安生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笑吟吟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门口处,站了一人,身形佝偻,面白无须,头发花白,满脸的皱褶里堆满了阴森森的冷意,一手撩帘,仍旧探进了大半个身子,向着内室张望,正是适才背转着身子挑选布料的老头。
连婆子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拉上来,掩住裸露的后背,臊得无地自容。虽然是偌大年岁,但是大庭广众,衣不蔽体,传扬出去,这张老脸也是颜面尽失。
安生心中冷冷一笑,见到那不速之客的第一眼,便几乎可以认定,他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自己的买主,薛氏想要巴结的对象,文公公!
诓骗自己入内更衣,自己若是没有半分警惕之心,被连婆子将衣服尽数收了去,岂不如她心愿,此时衣衫不整,暴露在文公公眼里的,就不是连婆子,而是自己了。
又是大庭广众,经过薛氏适才别有用心地一声高喊,这绸缎庄里上至顾客,下至伙计,谁人不知,这被人看光,败坏了名节的,乃是夏家的二小姐夏安生?
坏了名节,顺理成章,自己就要嫁给这半百太监,即便是将来父亲或者祖母过问又如何?薛氏假惺惺地懊悔两句,活该自己倒霉,谁也抓不住把柄。
果真狠毒!
薛氏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夏家蒙羞么?破落户就是破落户,脸面对于她们而言,许是无关轻重。
薛氏堵在门口瞠目结舌,不明白事情如何与自己料想的不同。
安生与连婆子皆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她在外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惊小怪一阵惊呼,上前查看,如何,那被看光,沾了便宜的,不是夏安生,而是连婆子?
安生却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她一声冷哼,大着嗓门:“掌柜,你这更衣内室竟然会有人无故擅闯。致使我们府上的婆子衣衫不整地被人瞧见,这好歹也是坏了名节。这件事情,你要给我夏府一个合理的说法。”
绸缎庄掌柜一噎,没有想到这样的关头,这位夏家二小姐非但并不惊慌,反而竟然一开口便是向着自己兴师问罪。
此人并非什么正经生意人,也正是他从中牵线搭桥,促成了这桩祸事。他盘算着,夏家二姑娘出了这样丑事,定然忍气吞声,不敢张扬的,所以才一口应下了这个圈套,没成想竟然事与愿违。
此事若是果真传扬出去,对于自己绸缎庄的生意的确大有影响,城中女眷谁还敢到自己这里买成衣?岂不砸了牌子?
因此,他转头看向薛氏,带着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