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这才宽慰一笑,淡淡地道:“无碍的,女儿这不是已经好了吗?父亲也用不着挂牵。”
冷南弦重新请夏员外坐下。
夏员外在原来的位子上落坐,方才开口继续解释:“紫芜一回到府里,便寻死觅活的,你母亲满心懊恼,哭哭啼啼,你祖母又登门兴师问罪。我是实在无法脱身。”
安生落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是一无所知,只听千舟昨夜里说起,是冷南弦带着冯嫂等人闯进侯府,将自己从喻惊云身边抢了回来。因此忍不住问道:“紫芜怎么了?”
夏员外轻叹一口气,方才讪讪开口道:“紫芜与你一同落水,被侯府的侍卫救了起来,可惜衣不蔽体,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坏了名节。”
安生一听这话,最初一愣,后来方才反应过来,心里郁闷了一夜的闷气顿时就烟消云散,前所未有的顺畅。
夏紫芜这分明就是自食苦果,自作自受了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夏紫芜终于有了报应!
安生唇角抽搐,若非是父亲和冷南弦就在跟前,差点就要笑出得意的猪叫声!
“怎么会这样呢?”安生一脸诧异:“父亲难道就没有问问紫芜,如何会衣衫不整呢?”
夏员外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紫芜说她在水底窒息,已然昏迷,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也不知道。”
安生难掩的幸灾乐祸:“那可如何是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扬出去,可如何做人?”
“说的就是。”夏员外懊恼地道:“你祖母也无可奈何,为了周全咱夏家的名声,就答应将紫芜下嫁给那个侍卫了。”
安生瞪圆了双目,委实有些出乎意料:“嫁给一个侍卫?”
夏员外顺势叹了一口气:“就是啊,前日里你母亲回府一说,爹爹这心里委实难受。你们姊妹如今好歹也是侍郎府的大小姐,竟然屈身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侍卫,父亲在同僚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你母亲专程去侯府找侯爷夫人说起过,侯爷夫人答应赏给那侍卫一个闲差。可是官职恁低了一些,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大的武官。若是能做到千总的位置,好歹还能风光一些。其实,这也不过只是喻世子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夏员外说完抬眼别有用意地看了安生一眼。
他前来探望,带给安生的一点暖意,一点点丧失了温度。
安生苦笑着问:“父亲此来,是不是想让安生与喻世子说一声,赏那侍卫一个高官厚禄?”
夏员外没有听出安生话里的讥讽之意,欢喜地点头:“喻世子对你有心,百依百顺,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尽力的。你们姐妹相互帮衬,紫芜嫁的好,你脸上也有荣光。”
安生“呵呵”地笑了一声:“父亲是自己来的,还是薛氏求你来的?”
夏员外一愣,一口否决道:“是父亲散朝之后,挂念着你,特意过来的,你母亲并不知道。”
“我想也是,薛氏她如何还有脸面让父亲来求我?”
夏员外微微蹙起眉头:“你母亲与你的确是有前隙不假,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说你母亲。”
安生猛然站起身,脑子一阵眩晕,身子不禁歪了歪。冷南弦慌忙将她搀扶住了。
“夏大人,你还是先行回府,问问贵夫人,安生究竟是因何落水,然后再来指责安生不迟。”
“冷师傅此话何意?”夏员外疑惑地问道。
安生一张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心口剧烈地起伏:“女儿落水全部都是拜夏紫芜所赐,是她故意将女儿推落水中的,那侍卫也是早有预谋。是女儿侥幸,逃脱了他的魔掌,而夏紫芜如今自食其果,我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
夏员外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紫芜绝对不是故意的,安生,这只是一个意外。”
冷南弦早就猜到其中必有内情,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经过,听到安生控诉,终于又忍不住:“夏大人,究竟是否是意外,你回府一问便知。贵夫人与紫芜小姐加害安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安生不想你为难,受了委屈从来不会张扬,全都埋在心里。”
“我也有耳闻,不过只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一点小误会而已,冷神医危言耸听了。”夏员外对于冷南弦的袒护有些不满。
“薛氏与夏紫芜对女儿如何,父亲是心知肚明,只是安生从来不提,你乐得装作糊涂罢了。”
安生气得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直颤:“以往的事情不提,就姐姐出嫁之后,她将我送给宫里太监,换取夏紫纤入宫。中秋夜上,栽赃想要坏了女儿名声。你出事之后,将我赶出夏府,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将你卖给太监?”夏员外失声惊呼。
“父亲如今可以出入皇宫,若是有机会,你尽可以寻原敬事房的文庆太监来问问,是不是确有其事?若非是喻世子所赠的平安无事牌,如今你早就见不到女儿了!”
安生言之凿凿,夏员外不用问,也已然信了八分。安生不是口出诳语的孩子,看来,薛氏背着自己,的确做了许多丧心病狂之事。
他颓然地呆愣了片刻,安生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紧咬着下唇,格外委屈。
夏员外缓缓起身,面对着安生,艰涩地道:“对不起。”
三个字一出口,安生瞬间泣不成声,好像这么多年以来,所受的委屈全都涌上来,随着眼泪淌了出去。
“让你一直受了这么多委屈,是父亲自私,装聋作哑,没有给你应有的公道。这一次,父亲不会再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