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车探出头来,骂道,找死呀!
摩托车说,是啊,老子不想活了,你压死我呀!
岗楼的交警大概是头一天晚上喝多了酒或者是去了别的路口抓违章车完罚款任务,那个早晨不见他们的身影。
堵塞的车都停在那里看热闹。
夏利车和摩托车的对骂很有水平,惹得大家不时地爆出笑声。
小女孩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掏出书包里的文具盒,朝夏利车头砸去,口里骂道,尼玛辣隔壁的狂什么?小心我找人做了你!
这一场战争看得老赵心里发凉,他没有等到交警来处理纷争,便离开了那里。
从那一天开始,老赵再也没有去那个十字路口看人看车。
——
早晨的老赵去哪里混时间呢?他去了夹在十字路口一角的小公园。
老赵站在小公园里,面向东方,想象着高楼大厦后面那轮冉冉升起的红太阳,活动着自己的手脚。
公园里每天早晨总是有几十个老太老头,或练功或溜鸟儿,没人认识老赵,老赵也不愿和他们扎堆儿。
一段时间下来,老赵竟创造出了一种功。
老赵只在那棵白杨树下练功。
那是一棵直径约三十公分,高约十五米的白杨树,和乡村的树相比,它几乎算不上是一棵大树。
五龙城和其它的正在迅速膨胀的大大小小的城市一样,已经很少见到高大的树木了。
除去红红绿绿的花草冬青,五龙城多见的是树冠被剪成平顶的法国梧桐和永远也长不高的无刺的槐树。
老赵在心里把他创造的这种功叫自然功。
自然功最大的特点是没有固定的一招一式,随心所欲,抡胳膊,踢腿,摇头,松胯。
老赵的这种功和青年人喜欢的迪斯科有相似之处,只是它节奏缓慢,动作幅度较小。
老赵陶醉其中,可在别的那些练功人的眼中,老赵像一个精神病人。
还有谁敢在公共场所做那样的一些古里古怪的动作呢?
——
老赵进城八个月后,王凤英便办理了内退手续。
王凤英在青龙镇信用社主任这个位置上干了六年,虽然操了许多的心,受了许多的苦,但她仍希望继续干下去。
无奈,上头有文件,文件规定,主持工作主任,男的可以干到五十岁,而女的,则只能干到四十五岁。
王凤英有两种选择,一是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去市联社某个科室干个一般的办事员;二是直接与别的女人一起,办内退。
王凤英在床上碾转了三个晚上后,选择了内退。
王凤英内退后,每月可以拿到一千三百元的退休金,这个数字顶得上两三个在职的企业工人。
内退没几天,联社盖的宿舍楼便完了工。
分房那天,老赵本来不准备去的,他对王凤英说,我没有什么意见,你看好了就行了。
实际上,老赵对未来的新房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喜欢要两头的,那样,客厅里就有窗了,就亮堂了。
老赵总觉得城市比乡下暗。
可是,老赵在夫人面前什么都没说。
在王凤英的再三要求下,老赵最后还是去了分房的大会议室。
排名在王凤英前面的几位,都是退休的老干部,大家有要三楼东的,有要二楼中的,轮到了王凤英,二楼东仍待字闺中。
老赵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老赵多少年没给夫人出主意了,这次,忍不住,提醒夫人说,要二楼东。
王凤英打算要三楼的,听了老赵的话,犹豫片刻,就依了老赵。
最初的那几个夜晚,老赵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
夫妇二人一起去看了几次房子,王凤英对老赵说,我退了,也没有什么事儿,装修房子就不用你了。
老赵心中欢喜不迭。老赵最打怵的事就是跑这跑那买这个买那个的。
连着两个月,王凤英一心扑在新房上。
王凤英在装不装防盗网时征求过老赵的意见,老赵这时像个一家之主,也爱发表意见了,他说,还是不装吧,我去过别人家,像是关在铁笼子似的。
退了休的王凤英好像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遇事果断说话利落的样子了,在这件事上,她也听了老赵的话。
——
也就是在王凤英忙里忙外的搞装修的时候,老赵出了件大事。
在这件大事之前,老赵和人吵了两次架。
保卫科的同事背地里都说老赵到了更年期,凡事都让了他三分。
这两次吵架,似乎都成了最后出事的铺垫。
起码老赵自己相信那是命里注定的,逃也逃不脱的。
——
第一次老赵是和周涛吵的。
老赵在扫街的时候,偶尔发现了一棵槐树上有一个鸟窝。
老赵先是看到一种绿色的名字叫柳燕的小鸟儿钻进树冠里,然后,就看到了茂密的树叶里的鸟窝。
柳燕儿做窝,都是用草根儿树叶儿织成,吊在小树枝上的。
少年时,老赵经常和二叔家的三哥一起用弹弓打鸟儿。
那时的鸟儿很多,老赵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家雀儿,麦溜儿,山鸦雀,斑鸠等等。
他们把粘泥团成葡萄大小的泥丸儿,晒干了,装在口袋里,到处寻找鸟儿。
柳燕因为长得,拿它能练出艺儿来。
三哥的弹弓是很有名的,三哥几乎算是百发百中的高手。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