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我两军各为其主,我没有立场来劝廉将军什么,出不出兵皆在廉将军!”
“我来,只想听廉将军一句真话,即便贵军要听从王令分兵攻伐我汉廷,我也能理解,但只请廉将军说一句真话……看在你我两军并肩御敌的情谊上!”
他的确不愿与搏浪军作战。
但若是搏浪军主动与他开战,那他就没什么负罪感了。
你再了不起、再清高,那我也不可能伸着脖子等你来砍是吧?
廉颇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你就没想过,老夫也许会谎言诓骗于你?”
陈胜:“我都已经说了,无论廉将军如何说,该布置的防御我都绝不会少一兵一卒,廉将军是否谎言诓骗于我,都不能左右大局,只会影响你我两军的情谊!”
“好你个小娃儿!”
廉颇突然笑出了声,捋着胡须操持着一口浓重荆襄之地的方言说道:“竟然威胁我老人家!”
陈胜只听懂了“威胁”俩字儿,但从廉颇的笑容里,他不难猜出廉颇说的是什么话。
他当即也笑着回道:“说威胁谈不上,准确的说,应当是‘勿谓言之不预也’。”
“小娃儿,年纪不大、心眼子不少!”
廉颇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正色道:“那老夫便只说一句,只要还有一个百越蛮夷站在九州疆土之上,只要某家还有一息尚存,我搏浪军便绝不会分兵北上!”
这话就重了。
也太绝对了。
听着就跟假话似的。
但陈胜自觉,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廉颇完全没有必要再拿这样笃定的言语来哄骗于他!
这对他搏浪军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反,一旦到时候搏浪军违背诺言分兵北上,只会彻底恶了他汉廷。
陈胜觉得,廉颇哪怕是含含湖湖的敷衍几句,都比这样笃定的言语更恰当,这毕竟是周王朝的王令,违背王令这种事,除非是铁了心的要造反,否则谁能打包票?
可廉颇偏偏就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陈胜心下寻思了好几息后,突然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他由衷的抱拳道:“如此说来,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廉颇笑吟吟的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欣赏之意:“能这么快想通此点,你可不是什么小人。”
陈胜亦澹澹的笑道:“让老将军见笑了。”
二人齐齐转身,望向南方绵延起伏的苍翠山岭,廉颇感叹道:“这人老了,就是怀旧,老夫近日时常想起,当年高堂送某离家之时,某雄心万丈的告诉老母亲,三年拜将、五载挂帅、十岁平定南疆荣归故里!”
“转眼间,高堂已在桑梓等候某八十载春秋,某仍看不见归乡之期,也不知是否还寻得还家的路……”
陈胜听着他苍老、沉重的感叹声,鼻头忽然一酸,双眼的视线便模湖了许多。
他若无其事的强笑道:“老将军哪里的话,以老将军之功绩与声望,何须老将军记忆还乡之路,桑梓父老自会敲锣打鼓、披红挂彩以迎老将军归乡!”
廉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就借陈将军吉言了。”
陈胜抿了抿嘴,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左顾言它道:“说起来,老将军是何境界?为何我离老将军如此近,竟都感觉不到老将军身上的真气真元运转痕迹?”
廉颇语气轻松的微微摇头道:“某修的乃是纯正的兵家之法,并未兼修武道,无有真气真元,你自然感觉不到。”
陈胜讶异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兵家之法竟也有益寿延年之效吗?”
廉颇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又非我兵家门徒,问这个又有何用?”
言罢,他转身上马,摆手道:“乏啦,回营歇息了……陈将军下回再来,大可不必这般大张旗鼓,等闲事可寻曹无咎,若有要紧事,可修书一封,老夫自会赴约!”
陈胜笑吟吟的抱拳道:“送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