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军一军于许昌誓师,兵分三路,赶往各自的位置。
一路陈胜亲领主将,季布为次将、陈婴为副将,下辖五师、六师,东进赶赴陈留,构筑防线迎战王翦所率三十万禁军。
一路由陈守担任主将、陈七为副将,下辖他们一师和三师的本部兵马,南下赶往安昌,构筑防线防备荆州搏浪军、扬州刘季军突袭汉廷南方。
一路由李信担任主将、陈刀为副将,下辖他们二师与四师的本部兵马,北上攻打司州,这一路没有明确的作战任务,陈胜给李信的命令就是让他发挥天性,瞅准了洛邑胡乱打,逼王翦回援或分兵,而陈刀的作用,就给李信上的一道保险,确保他不会玩脱!
值得一提的是,分散各郡的十五万屯田军,已经有五万人在陈留集结,他们的甲胃装备,也已经在秘密运往陈留的途中,当前陈县兵工厂已经停止了甲胃装备升级换代计划,火力全开为屯田军抢制甲胃装备,最迟三个月以内,还会有五万副甲胃装备运送到陈留!
也就是说,明面上陈胜调往陈留迎战王翦三十万大军的只有五万兵马,但事实上是十万,亦或者……十五万!
而王翦,马上就得面对到底是回援洛邑还是分兵赶往管城方向的艰难选择!
……
六月二十一。
顶着一双乌黑熊猫眼的陈胜,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下邳城外的蒙恬部帅帐之内。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一次性调动十五万兵马,这在红衣军内并不是第一次。
但这却是陈胜第一次亲自主持这么大的兵力调动……以前给他打下手的范增,如今正在济阴郡与张良部对垒,没办法来替他包揽后勤和参谋的工作。
事无巨细,大到粮草的筹措与调动,小到各军的行军路线、时间,都需要他亲力亲为的安排。
这倒不是说各师师长连行军这种小事都搞不定,而是他们站不到陈胜的高度上,无法从陈胜的大盘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只能要他这个主持全局的统帅,统一作出安排。
就好比说粮草的问题。
陈胜稳扎稳打、坑蒙拐骗的攒了这么久的家底,当前汉廷的存粮倒是尚算富裕。
但问题是,如今的汉廷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有一郡之地、大军作战所需粮食都从陈县出的草台班子!
如今的汉廷,治下九郡之地、五六百万百姓,每个郡都有粮仓,储藏着今岁收割的粮食,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所需要的粮食显然不是某一个郡、或者某一个两个郡就能支撑得起的,即便支撑的起也不能一次性就掏空了那两三个郡的粮仓,否则万一要有点天灾人祸,郡里却一点粮食都没有,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只能每个郡都调一些,凑齐整数!
既然要从这么多郡调取粮食,就得综合考虑各郡的距离有远有近、存粮有多有少、押运粮草本身也有消耗,还得兼顾考虑各郡的地理位置是否处在越演越烈的旱灾地带上、以及今岁秋收收获的预期,再加上各郡粮仓的位置、储粮数量本就是绝密,汉廷清楚所有粮仓情况的人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这么复杂的事务,别说是一军那六个师长,估计就是范增亲自上手,也得懵逼上好些时日才能理出个头绪来!
连陈胜亲自出马,都肝了三天三夜才理顺了大盘,以他先天大武者之身都直喊遭不住……
他头一回这么深切的感觉到了能喊出“多多益善”的那厮的强悍与恐怖,虽然那厮也极有可能是在吹牛逼!
同时,他心头也下定决心,等到摆平了任嚣之后,他就是亲自出马去扬州绑票,也一定要将萧何那个后勤天赋点满的大管家绑回汉廷,否则再这么肝下去,他和汉廷之间迟早得没一个,步刘皇叔“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蹦迪”的后尘……
陈胜落座后刚将一口气喘匀净,外出巡营的蒙恬,就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回帅帐中,“末将拜见大王,吾王万岁……”
“好了!”
陈胜有气无力的一摆手,来的路上都还只觉得心累,现在一坐下眼皮子就直打架,童孔酸涩得直流泪:“一军那边我忙了三天三夜,现在困得不行,长话短说、废话不说,你和任嚣的交手如何了?”
蒙恬一抬头,见了他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似是坐都坐不稳的模样,本能抬起双手想要扶助他,却又不敢逾越君臣之礼,只能担忧的加快语速禀报道:“启禀大王,我军前锋已与任嚣军前锋交手数合,互有小胜,据末将揣测,他应当已经收到巨鹿方向的传信,不再迫切的想要夺回下邳,重掌徐州……”
在放下一些先入为主的芥蒂后,他不得不承认陈胜的确是一位堪称英明神武的主君,虽然论个人魅力与上位者手段,陈胜或许还不如他曾暗下决心誓死追随的那位,但论才能与克己勤勉,陈胜确是他生平仅见!
他也因此渐渐从口服而心不服,转变态度,诚心归附。
“他当然是想拖时间!”
陈胜毫不意外的回答:“你蒙恬乃我汉廷仅有的两员上将之一,只要能将你拖在徐州,他便算是不战而胜了!”
听到陈胜这样毫不掩饰的肯定自己的才能,纵然是蒙恬,心下也大为感动,抱拳道:“末将惭愧!”
陈胜睁着一双死鱼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当然该惭愧,枉我对你期望有加,你却连一条丧家之犬都收拾不了?他拖时间是在等张良打开局面,你拖时间是在等什么?等我用十万兵马击破王翦三十万大军,再回头助你打沉任嚣?”
蒙恬:……
有没有一种可能,感动是能够收回的?
“末将……”
蒙恬艰难的说到:“万分惭愧!”
陈胜:“都说了别废话,我不是为了斥责你来的,而是来与你商议,如何尽快打沉任嚣!”
蒙恬微微皱眉,迟疑了几息后,还是说道:“大王也是久经战阵之宿将,岂能不知‘轻敌冒进’乃沙场大忌?”
他用兵如他为人一般方正,缺少变。
但这并不是缺点。
“前脚才夸赞你乃我汉廷大将,你倒好,一回头就给我秀下限!”
陈胜努力睁着眼睛盯着蒙恬,面无表情道:“难道我不知晓‘轻敌易输、骄兵必败’的道理吗?难道我不想给你们二军的袍泽弟兄们一点儿适应战争的缓冲时间吗?”
“可我给你们时间,谁给我时间?要不你帮我去和王翦说说情?告诉他,咱们汉廷还没有准备好,你能不能先退兵,等咱们汉廷准备好了你再打过来?要不你帮我去张良说说情,告诉他,我们马上就拿下任嚣了,你且缓一缓,等我们摆平了任嚣,再来和我们一决胜负?”
他困得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耐心极差、性子也十分的恶劣,嘴毒得就像是吃多了敌敌畏。
蒙恬被他喷得面红耳赤,一声都不敢吭。
他当然看得出陈胜这会儿极其烦躁,心头甚至隐隐得还有些佩服陈胜,都困成这逼样了,还能忍住不发火儿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讲道理,这份儿养气功夫,他自忖不如远矣!
“实话告诉你,徐州的战局,乃是我汉廷应对此次大战的关键所在,任嚣我吃定了,黄天都留不住他,我说的!”
陈胜强打起精神说道:“你乃此战主将,怎么打你自己拿主意,我已急调三千王廷侍卫入徐,最迟明日便能抵达下邳,我三千王廷侍卫可正面击破五万军,怎么用是你的事,反正十日之内,我要看到任嚣以败将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要做不到,就休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亲自接管兵权!”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给你们时间,但没人给我时间,那张良当着天下人的面发檄文讨伐我陈胜,这口气,陈县陈胜可以忍,但汉王陈胜不能忍,你二军就是咬崩了一口大牙,也要给我把徐州黄巾军给我啃下来,告诉他张良、也告诉天下人,没事儿别来招惹我汉廷,有事儿更别他妈来招惹我汉廷!”
说完,他眼见蒙恬还想说话,便不耐的一挥手:“你自己下去想想对策,我先睡一觉,顶不住了……”
蒙恬张了张嘴,只能保全道:“唯,末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