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事务所的空调坏了,孟承忍受不了蒸笼一样的办公室,给任明菡放了假,自己要偷偷溜回家。他在地铁上想,如果被他哥发现翘班,估计免不了跪键盘,不过他又想了,最近过得如此之憋屈,每天晚上平静地惊悚,连洗个袜子都怕声音太大惹孟然生气,要是再不爆发点什么事,他觉得自己没被太阳晒死,要先被他哥憋死。
“不能来点有意思的事么……”孟承这么嘟哝着,打开家门的一瞬间,酒精味冲得他跌了个跟头。
“我靠!”家里还有氧气吗?他觉得自己像吸了一口工业酒精,差点昏过去。孟承捏着鼻子进屋把窗帘绑好开窗,强光射到沙发上,让躺在上面的人哼了两声。
“喂!孟然!你死了没啊!”孟承使劲抓着他肩膀晃,孟然失智的眼珠涣散地转,伸手去摸茶几上的半瓶酒,被孟承好不容易夺了过去。“别喝了,再喝出人命了。”屋里的酒味被热风带走了部分,终于能让他喘口气。孟承去找了个大号垃圾袋,几十个空酒瓶先装进去,又怕孟然要抢,把地上剩下的半箱全打开倒进了马桶。
孟承一边喘粗气,一边索性把被孟然弄乱的地方都整理了,要不是打不过他哥,他真想给这个莫名其妙发疯的人来两拳。好不容易把家收拾干净,他杵着拖把,想趁孟然喝懵了打他一巴掌出出气,孟承蹑手蹑脚挪过去,站在沙发对面走不动步了。
他何曾见过孟然这样。哪怕是八年前任明睿全家死光的时候也没有。孟然像一滩烂泥,身上的骨头都断了似的,什么傲气,什么衣冠楚楚,他成了个郊外拾荒的大叔,丧气地好比把捡的一麻袋瓶盖给弄丢了,所以差点哭瞎了眼。
打从孟承生出来,他就没见过他哥掉眼泪,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过他哥是个铁打的怪物。这样看孟然一会儿,他上厨房烧水冲了一杯茶。“能让你哭,他可真牛逼。”他忍不住幸灾乐祸又无奈地笑起来,摇摇头道:“哥,我早说过,你干这事儿让他知道,他不弄死你就不错了。”
孟然的眼白充血,眼皮也肿得只能睁开一半。他没说话,更懒得搭理他弟,爬起来用纸巾擤掉鼻涕,把茶灌进去,才算恢复了一些理智。
“几点,你怎么现在回来。”
“管好自己吧。不是我所里空调坏了提前下班,你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看他哥这样,不用说也知道是谈崩了。孟承的笑容很快淡去,他搬了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下,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我要联系德国那边么?”
“不用。”这是他想过的结果,实际上孟然内心早就隐约猜到会是这样,只是他将不切实际的幻想当做是希望。任明睿说得对,孟然要他活着,不管怎样,被如何记恨,孟然也绝不会放开的他的命。哪怕再也不能相见。
“继续做该做的事。你,定外卖,我饿了。”该发泄也灌酒了,他不能沉浸在痛苦里,为了任明睿,他不能自暴自弃。孟然叹着沉重的鼻息,给方陌发短信,请了明天上午的假。
四点钟起床,反正也不想睡,一合眼都是任明睿最后的那句话。孟然洗澡穿衣,认真地剃胡子,梳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驾车上路,到达西区看守所时间正好。吱呀的铁门打开,吹出来一股寒意,孟然和提前联系的熟人寒暄,送了一箱月饼,很快,他被引领着带进面见室。
再三与管教道谢,他关上门,在小屋子里走了一圈,观察了一下监控的款式。孟然知道他不会想到自己会来见他,先用标准的假笑冲对方点了点头。
高咏思在门口僵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请坐。不要怕,你的案子已经结束了。”看他的精神状态不错,孟然很绅士地为他拉开椅子。
高咏思将信将疑地坐下,怯生生地望他:“找我有事?”
“那天你说了曹彦的犯罪过程,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