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鹏微微“嗯”了一声,王琳的表情随即变得是万分感激,冲着他微笑地使劲点头。
嘿,我这时候竟然成了梁家的红人了……顾海鹏一阵得意,随即又愁上心头。
马甲山将顾海鹏引到内室,自己却站在外室道:“海鹏,你进去吧,书记在等你。”
顾海鹏推门而入,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梁伟学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一套军装,胸前戴满了各种奖章,在灯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亮。顾海鹏恍然道:“梁……梁爷爷,你这是……”
梁伟学努力地大笑,他站起来,右手捧着一顶军帽,虽然满脸皱纹,头尽白发,但是依然威风奕奕,神采飞扬:“海鹏,你还不知道吧,我以前是个军人。”
顾海鹏听梁语涵说过,她爷爷不但是个军人,还参加过朝鲜战争。
果然,梁伟学继续道:“我当年打过‘抗美援朝’,就在第三批入朝的部队。我们部队啊,当时刚到达指定位置驻扎,就听说我们的后勤部队被美国鬼子的飞机给炸了……条件艰苦啊……尤其是朝鲜的山路,难走啊……”
顾海鹏听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都是回忆当年在军队时的情况,便顺应道:“梁爷爷,这个我知道,我看过一些朝鲜战争的电影,像《上甘岭》……”
“电影拍不出战争的残酷……”梁伟学打断道,“比如说,你看电影里面,我们的人都留着头发,那是不对的。我们当年打仗,都把头发剃光了,就像和尚一样……”
顾海鹏愣道:“这……梁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伟学微微笑道:“是为了近身肉搏的时候,怕敌人抓我们的头发。”
顾海鹏恍然大悟,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此时听梁伟学说起,不禁肃然起敬。
只听梁伟学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军队转到地方了么?”
顾海鹏想了想,他记得梁语涵好像说过她爷爷是因为受伤才被转到地方的,便把这话说了。
梁伟学点点头道:“是受伤,说白了,我这命是捡回来的。当时我们部队对上一支联军的部队,人家靠坦克在前面开路,就是m-46巴顿坦克的改进型,而我们部队是步兵部队,没配备坦克。没办法,只能让人抱着炸药包去冲击坦克。这些我们以前也训练过,就是用各种手段接近坦克后,把炸药包往坦克车里面扔。我训练时候的成绩是很好的,但是打起仗来才发现跟本不是那么回事,人家那坦克走得很快,同时又有步兵端着冲锋枪提供火力支援,想靠近坦克实在是太难了。可那时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个信念,就是宁可死也要把坦克车炸掉。”
顾海鹏听着,如梦如幻般,感觉在看一部电影,或许,这比电影更加真实,因为这就是事实——铁打的事实!
梁伟学又道:“我们分成几个小组,我们组十几个人,有的负责打人家的步兵,有的负责吸引火力,有的负责提供支援……我当时是团长,要身先士卒,就主动抱着炸药包做最重要的工作。当前面所有的环节都完成得十分理想时,我却掉链子了……”他呵呵一笑,继续道,“我当时抱着炸药包,好不容易跳上坦克车,还没等拉火线,没想到这个铁王八忽地一转向,我猝不及防,从上面被甩下来了,脑袋重重地摔在地上,当时我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记得了……后来听说是杨豆子迎着炮火和硝烟,拼命把我背回来的。杨豆子是我们部队四团三连的,因为长得小,所以大家都管他叫杨豆子,当时他才十七、八岁。后来,他牺牲在清川江战场上了。距离救我那天仅仅隔了一个星期……唉……我们当年那些战友,现在活着的没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