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帝国建起不容易,陨落的速度总是超乎人的想象。
先是周志晖涉嫌贩卖文物被带走,接着宝镜斋和鉴真行出现赃物;这一波事没完,整个集团又爆出做假账和洗黑钱。
哪怕是铁打的营盘亦经不过这么多流水的兵,庞大的周家集团,仅用了一个星期便从当日的欣欣向荣变成一间负债累累的公司。
除去总部,底下其他子公司全部关闭。
不过就算如此,周家还有业界良心,除了债务后,下面员工的工资倒是没欠。
周敦德拄着拐扙坐在堂厅中间,脸上没有以往精神焕发。头发凌乱,白头蹒跚满头。这一个星期来他似乎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比一个星期前更加显目。
眼睛没有一丝朝气,坐在那里颓萎得像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头。
堂厅周围还有几个人,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憔悴,眼睛里布满红丝。
这个星期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快把他们折磨疯掉,商铺关闭,客户追债,连躲的地方都没。周有华两眼无光,就在一个星期前他还在想着怎么想方设法引起父亲注意,然后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当家人。
一个星期后,他们就像丧家犬,连大门都不敢出去。
平时称兄道弟的朋友,到了危难想借钱周转,电话全部打不通。偶尔有一两个打通,一听到是他立刻就挂线。
“世态本炎凉人情薄如纸”,周有华总算体会这句话。
周敦德抬起头,目光无神的看了一眼三个儿子和孙辈们,脸上再无法出现严厉的表情。这十几年来,因为家族兴旺,周敦德架子摆在那里。没落难前,巴结周家的一大堆;出事后想找个人帮忙都找不到,他们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万幸了。
好一会周敦德缓声开口道:“有才,公司总共欠下多少债?”
“还在统计。”
“初步估计如果将房产抵押能否还清?”
周有才不说话,一旁的周有富却嚷起来:“把房子抵押掉,那我们住哪?”
公司剩下一个空穿壳,变卖都还不了欠下的债。如今只剩下这间房子,十几十二口人栖身地方,一旦抵押掉他们就要搬出去了。
周敦德淡淡的看了二儿子一眼道:“我知道你们几个手头还私藏着钱,就算没有周家大宅,你们之前买下的房子也可以住。周家有今天都是我造的孽,那孩子恨的是我,所以你们拿着手头的钱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顿了下周敦备看着大儿子继续说,“我房间里还有几件收藏品,回头全放出去,能卖多少就拿来还债吧。我累了。”
我累了。
仅仅三个字,宣告着一个老人的迟暮,一个商业帝国的落幕。
周敦德拄着拐扙一小步一小步的往里面走,没有人上前扶。孙辈中有一个留着短发长得清秀的女生想上前,周有富眼睛一瞪,犹豫一下退回去。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到了这个地步,一家人亦只能顾着自己了。
......
自从那天见面后苏哲没再见过周志研,同样没有他任何消息。唐媛清联系不上他,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就像是凭空消失,人间蒸发。
这个时候选择躲起来是件好事,至少可以避免周家那帮人找上门。或许这是周志研所剩的唯一亲情,不然他完全可以将周家踩在脚下后再现身嘲笑。
不管心有多绝,身体内流淌的血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周志晖贩卖文物罪证确凿,除非周家能够动用大的关系人脉保存,不然这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了。
这个时候的周家谁都不想沾上关系,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出这个头。
苏哲一阵感叹,他与周志晖之间的帐还未算清就被抓进去,事情来得太突然。本来周志晖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可是终究是没能比得过周志研的心狠手辣。
想到那一天周志晖离去胸有成竹的表情,这是他轻敌造成的。
人可以自信,不可以自傲。周志晖两样都有,所以他败了,而且是败得一蹋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