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门外的百官跪哭声,穿过层层宫墙,甚至能传到武英殿内。
这让正在看帖回帖的朱老板心烦意乱,不断将看完的奏章丢到地上。
啪的一声,一本奏章飞得太远,差点砸到走进来的太子。
“什么大逆不道的奏章,惹父皇生这么大气?”朱标弯腰捡起来。
“还能是什么?”朱元璋哼一声道:“无非就是骂街么,现在十本奏章,九本骂娘,看的咱想日他娘。”
朱标打开那本奏章,随便念一段上头的内容道:
“……古帝王以来,未闻缙绅末吏,杂居同事,可以相济者也。今勋旧耆德咸思辞禄去位,其危疑相去几何哉?伏望陛下于股肱心膂,悉取德行文章之彦,则太平可立致矣……”
“什么只要用了德行文章好的,就可以立即天下太平,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朱元璋不屑道:“要真是这样,大宋早该收复幽燕,吊打辽金了,还用等咱去北伐?”
“唉,人家是儒家子弟,只能这么说。”朱标苦笑着将地上的奏本都捡起来,理一理放回御案。
“那帮家伙还在那跪着?”朱元璋也懒得再看,拿起‘孝顺’,咔哧咔哧的挠挠背。
“嗯,儿臣劝了半天也没用,最后只好答应替他们来跟父皇谈谈。”朱标实话实说道。
“谈个屁!胡惟庸呢?”
“胡相还在那里盯着他们呢,以免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朱标叹口气道:“刚才有人要从五龙桥上跳下去。”
“要跳河到外面跳,不准脏了咱家的河。”朱元璋一听就不乐意了,抬高声调道:“老二老三小时候往里头撒尿,咱都家法伺候!”
“不是,这是脏了河的事儿么?”太子无语道:“吴状元又带着几百儒生,跪在午门外头了,这事儿不赶紧妥善处置,会越闹越大的。”
“让他们闹去吧,看看是咱的刀快,还是他们的脖子硬。”朱元璋哼一声道。
“他们再闹下去,朝廷就瘫痪了,云南也不要打了。天下初定,四方不稳,这股风潮再蔓延到地方,是会出大乱子的!”太子加重语气道:“爹,国家是咱家的。僵持下去,损失也是咱家的……”
“行行行,咱知道了。”朱元璋告饶的摆摆手,吴太监赶紧带人,关上殿门人,让爷俩单独说话。
“唉,老大,”朱元璋这才闷声对太子交底道:“你知道什么叫‘拆屋顶开窗户’么?”
“没听说过……”太子摇摇头。
“这是老六跟咱说的,他说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朱元璋便学舌道: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说法有点意思……”太子先是一怔,旋即又哭笑不得道:
“所以恁俩就照着孔子孟子下手?这不是拆屋顶了,这是把整间屋子都拆喽!”
“那不效果更好么……”朱元璋便很得意道。
“呃,”太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叹气道:“好吧……这么说,父皇也没打算跟他们死磕到底?”
“那当然了。”朱元璋点点头,狡黠道:“咱要是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就不会把衍圣公叫回来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孔夫子的那套,还是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