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得水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道貌岸然地说道:“你们可以仔细想想,从前年榆树县煤业公司实施改制以来,你们未经上级公司批准违反规定私自与县政府操作改制,造成国有资产流失;拒绝上级公司任命领导,将各级领导挡在大门外;擅自动摇北州省煤业总公司的任命权,与榆树县政府合谋指定了法人代表,借股份制企业产生领导须经董事会聘任的程序,不露痕迹地架空了北州省煤业总公司任命的经理的法人地位;今天你们又听信谣言,受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暗处挑唆,来高水市煤业分公司找领导们上访请愿,尽管沟通的形式不是十分恰当,但毕竟协调解决问题的诚心无可厚非,所以大家必须要自己有主张,千万不要被人利用,当枪子给人使,是不是这个理,需要你们反复思考,切不可感情冲动,盲目跟风,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到头来后悔大呼上当恐怕就来不及了。”
黄金玉据理力争,条分缕析地回答:“榆树县煤业公司自前年改制以来,一直严格执行全省煤业系统的各项政策法规,未曾‘不承认煤业行业’。作为上级公司的经理,你却屡屡从中作梗,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滋生事端。自今年7月起对我们公司克扣票据以来,现在又欲采取重新组建榆树县煤业公司的无理行动。从你对我们公司职工的答复中,不难看出你假公济私的报复心理和出尔反尔的一贯做法,竟然还搅浑水说减少票据是因为我们公司销售不合法煤矿的煤炭,试问其他县区公司难道就没有销售不合法煤矿的煤炭吗?”
苗得水不敢肯定,估摸着回答:“据我所知,其他县区公司不存在这种行为。”
黄金玉反问道:“难道古城、营盘、北山那么多私挖乱采的小煤窑生产的煤炭果真都用于地销了,你这样大白天说瞎话不怕咬了舌头?!”
高宇飞也不卑不亢地说:“我们今天来找你说事,你回避不谈,净扯淡。”由于控制不住情绪,高宇飞怕大家听不清他的话,影响效果,跑到前面主席台上拿麦克,朝主席台上的领导解释,“我喉咙上火了,借用一下麦克,省些劲。”说着又回到前排座位上,站着脸朝后边的职工代表说:“一上午了,苗总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复,我们大家今天不说别的,先让苗总回答我们为什么重新组建榆树县煤业公司的原因。大家同意我的意见吗,同意的请大声表态!”
“同意!”台下传来职工代表激奋的应答声。刚才苗得水掌控的形势一下子被高宇飞和黄金玉改变了,形势陡然发生了富有戏剧性的逆转。这下职工代表的士气大振,轮到苗得水发蔫了,他有如跌入云海一样,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反驳,脑门上沁出黄豆粒大的汗珠。这点小小细微的心理变化,被善于观察的高宇飞和黄金玉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决定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高宇飞厉声问道:“我们是想问你重新组建榆树县煤业公司的决定,到底是你们还是北州省煤业总公司或者是高水市政府作出的?”
苗得水的威风明显灭了一半,蔫不拉叽地回答:“没有告诉你们说高水市煤业分公司是传达省总公司会议精神?”
黄金玉打破砂锅问到底地拧着,“不管是哪里下的文件,我们不能只听你说话,必须见到白纸黑字。”眼神鼓动台下的上访职工代表,职工被调动起来,一浪高过一浪,“不拿文件,我们不相信!”
苗得水被眼前的象火药桶一样的场面弄毛了,发憷地举起桌上的文件哆嗦地回答:“这不是北州省煤业总公司的文件吗?干嘛这么较真?”
黄金玉从苗得水的表情和动作上猜测苗得水举起的桌上的文件肯定不是总公司的,他象一只麋鹿一样一下子跳到前边的主席台上拿过苗得水刚刚放在眼前的文件看了看后说:“这不也是高水市煤业分公司的会议纪要吗?你想蒙我们,我们虽比不上你出国留洋的水平,这几个字我们还认识,快拿文件吧?我们也该吃饭了,午饭就黄了,不能晚上再泡汤!”
高宇飞也委婉地做工作:“苗总,真的,我们可不象别人说了不算定了不干,只要你拿出北州省煤业总公司或者是高水市政府的文件,我们立即扭头就走。如果拿不出说明就是你们高水市煤业分公司决定的,今天就得跟你们说个究竟。”说完拿麦克朝大家说:“大家说对不对?”
“对,快些拿文件!”
市公安局副局长武荫、孔国柱受局长魏长松亲自安排,看到上访职工代表红红的眼珠子,虽然没有吃午饭但依然没有松懈的劲头、依然坚持到底的精神状态,明显与主席台上苗得水的有气无力,声音嘶哑,以及班子成员无精打采打瞌睡似的神情形成鲜明对照,怕苗得水彻底溃败失了面子,事后跟魏长松局长参他们没有在现场控制局面发挥震慑作用,让魏长松局长怪罪。他们太清楚苗得水与魏长松局长的关系了,每年年底公安局职工的福利,每年夏天领导们出去旅游,魏长松儿子的住房,魏长松小舅子到长野销售站上班,哪一桩不是苗得水给办的。鉴于这种情形,孔国柱拿过了主席台上的麦克,看看高宇飞、黄金玉,又扫了一圈台下的上访职工代表,敲敲桌子,清清嗓门,严厉地说:“请注意会场纪律,都理智些,不要大声喧哗。”说着指指高宇飞严肃地说:“你跟我来一下!”
台下的上访职工代表的心悬起来,会场顿时恢复了平静。
武荫也规劝黄金玉,柔中带刚地说:“请坐回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
黄金玉谦逊地赔礼道:“可能是我们有些激动了,毕竟重新组建榆树县煤业公司后,我们就没饭吃了,请武局原谅我的失态。”
这时高宇飞也从主席台上的侧门跟着孔国柱回到了会议室。
大家悬着的心开始一块石头落了地。
孔国柱表情冷峻地强调:“我刚才和高宇飞站长谈了,谈话内容简单地说就是为了大家不致触犯法规,切记注意控制情绪,不要聚集围攻领导,不要散布影射政治的言辞,更不能限制领导的人身自由,说实话象你们今天的做法就有点过激。未经上级信访部门批准就擅自群体上访,并且从上午十时到现在下午四时对上级领导进行了长达六个小时的围攻,当然大家不晓得中央限制群体上访的文件,也可能不知道上访须经审批的规定,还由于听到重新组建榆树县煤业公司后时心情冲动,我们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否则不会象今天这样客气。当然我希望大家接受忠告,好自为之,不要出现我们双方都不希望看到的不愉快局面。如果真的有人硬跟我们过不去,我们也只好给他些颜色看看,千万不要超过我们的忍耐限度。下面请苗得水经理继续回答上访职工代表的提问。”
高宇飞着急地说:“既然苗总拿不出文件来,证明这个决定是高水市煤业分公司出的。这样也就意味着我们榆树县煤业公司职工的饭碗被打碎了,我们只能找苗总讨生活了,干脆今后我们都来高水市煤业分公司上班你给开资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