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醇亲王的未婚妻,她分明是——”蒋泽宇几乎当场跳起来,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登时住了口。
“分明是什么?”江小楼眨了眨眼睛,面上带着笑意。
蒋泽宇却似是哑巴了一般,他可不是傻子,当初一把火烧了国色天香楼,因为苦主不在,他才能勉强存活,如果现在桃夭站出来指证他,他更没好日子过!旧事重提对他毫无益处,如果再弄点事儿出来,他那老爹非把他活活打死不可!
他脸上的皮肉一阵阵抽动,忍了又忍才把心头那把怒火压了下去,径直越过他们向蜷缩成一团的孩子走了过去。
那孩子不哭也不喊,只是紧紧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着。她不向任何人求救,也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蒋泽宇手刚伸出去,就被她一口咬住,用的力气极大,那只养尊处优的手立刻鲜血淋漓。
蒋泽宇惊叫一声,怒气冲冲地狠踢了一脚:“你个小畜生,居然敢咬我!”管事立刻吩咐两名仆从上去紧紧压住那孩子,将他整个人压得跪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安筱韶脸上几乎压抑不住义愤填膺的神情,好色可以,大可以去钻花街柳巷,居然敢当众如此欺辱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简直半点人性都没有。
“蒋泽宇!你也是出身名门,何至于此!”
蒋泽宇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她道:“安筱韶,我不过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可别得寸进尺!这贱婢是紫衣侯府上的人,生死都与你无关,我马上就会向紫衣侯讨了她去,还要娶她做个小妾,你能奈我何?”
小妾?!难道蒋公子以为……管事闻言,面上似是欲言又止的神情,显得有几分古怪。
安筱韶不顾江小楼的阻拦,冷声道:“蒋太傅一生清正廉洁,桃李满天下,竟然有你这样品行败坏的儿子,我都替他脸红!今天有我在此,这女孩你是别想带走。”说完她吩咐身边的婢女道:“去将那孩子扶起来。”
婢女站在原地不动,悄声劝道:“小姐,这是紫衣侯府,没有主人的首肯,咱们不该多管闲事。”
管事见状不妙,立刻道:“安小姐,您是府上的贵客,赶紧回去赴宴吧,这里的一切自有我来处置。”
“你如何处置?把这无辜的孩子送到他府上亵玩?!”安筱韶说完这句话,登时自觉失言,只觉整张脸孔都红了。
蒋泽宇冷笑一声:“十三四岁正是破瓜年纪,你放心,我讨了这丫头去,定会待她很好!”
安筱韶急了,连忙看向江小楼道:“你为什么一言不发?难道你就这样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受到他们戕害?”
紫衣侯府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很多爱好特殊的客人会对年纪很小的女孩子下手,这些人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实质上阴狠恶毒、禽兽不如。江小楼轻轻一笑,不动声色地道:“筱韶你急什么,蒋公子刚刚回京,太傅大人正盯得紧,如果他今天赴宴后把一个小美人带回去,不知会起多少流言蜚语,到时候太傅大人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既然蒋公子想死,你又何必拦着?”
蒋泽宇登时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喜好美色人人皆知,但他有色心却没色胆,尤其畏惧蒋太傅的暴戾脾气。
安筱韶瞅准机会,竟然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那个少女:“跟我回席上去,我要向紫衣侯讨要你,看他答不答应!”
江小楼看着她的背影,却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安筱韶表面上端庄平和,本质却是个真性情的人。
“江小楼,咱们之间的旧帐还没算呢。”蒋泽宇冷冷地哼了一声。
江小楼停住步子,转头看了蒋泽宇一眼,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深了:“什么旧帐?”
“当然是你装死骗我,害我丢尽颜面的事!”
江小楼笑容中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竟然径直向他走去:“找我报仇?”
蒋泽宇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你……你干什么?”
“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来,怎么不动了?”江小楼冷冷一笑,猛地打了蒋泽宇一个耳光。
蒋泽宇捂住脸,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你……”
江小楼不待他说话,又猛然扬手给了第二个耳光。
蒋泽宇从未受到如此对待,登时面红耳赤,高高扬起手,还未挥下去就被一双铁钳给抓住了。他怒瞪着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楚汉,目眦欲裂:“放开我!”奈何楚汉力气惊人,他瞬间惊叫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哎,救命!救命啊!”
管事见状正要冲上去,可想起江小楼的身份,硬是站在原地没敢动。
蒋泽宇痛得钻心,一条腿跪倒在地,脸部扭曲成一团。
江小楼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碎玉似的字挨个蹦出来:“蒋公子说的不错,咱们还有账没算清。下次见到我,你得躲着走。如果用眼睛看我,就挖出你的眼睛;用嘴巴乱说,就封住你的嘴巴;心里打坏主意,就把你的心挖出来!我说到做到,明白了吗?”
“知道了,啊……放开我,快放开我!”
“放开他吧。”江小楼不冷不热地道,楚汉登时松了手,蒋泽宇匍匐在地,疼得动弹不得。
江小楼转头看了吴子都一眼,他立刻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别这么害怕,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老朋友呢?不过是跟二位开个玩笑而已。”江小楼轻轻笑了笑,“楚汉,咱们走。”
江小楼来到宴会上,安筱韶正高声道:“紫衣侯,我要向你讨一个人,不知您可否应允?”
萧冠雪坐直了身体,眼中充满兴味:“喔?不知何人能入安小姐的青眼?”
安筱韶指着旁边的孩子道:“就是她。”
萧冠雪似很是吃惊,微微一笑道:“怎么,安小姐对我的小厮也感兴趣吗?”
小厮?安筱韶愣住,旋即上下打量那孩子,他的衣裳全都是血,容貌又过于美丽,她竟然看错了对方的性别。这么说,刚才蒋泽宇也认错了?安筱韶不由自主面上微微红了,讷讷道:“他……他是男孩子?”
“自然,他不过是在园内粗使的小厮罢了,安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他感兴趣?”
安筱韶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江小楼才走了出来,神情镇定道:“我们刚才走迷了路,是这个少年帮我们带了路,安小姐觉得他很是聪明伶俐,所以才会向紫衣侯讨要,侯爷……不会舍不得吧。”
萧冠雪的目光落在江小楼的身上,见她泰然自若,不禁嗤笑一声:“莫说只是一个小厮,就是十个百个,我也断没有舍不得的道理。既然安小姐喜欢,那就带回去吧。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少年只是一声不吭,倔强地站在那里。管事几步上来,一把拧着他的后颈:“主子问话,还不回答!”
少年垂着头,却是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管事连忙赔笑道:“主子,二位小姐,真是抱歉,这家伙就是欠揍,一天不揍他皮就痒痒!经常得罪贵人不说,还总是充哑巴。”他这样说着,一抬手就要打人。
安筱韶立刻喝止:“住手!”
萧冠雪眉眼风流地一笑:“这就不对了,我已经答应了安小姐,这人就该归她,你又怎能随意动手。”
众人看着这一幕,神色莫名。
江小楼巧笑倩兮,美目流盼:“既然紫衣侯如此盛情,筱韶,你就不必推却了。”
那少年只是垂着头,静静地跟在安筱韶的身后,回到席上。
重新落座后,一脸难色的安筱韶低声道:“小楼,我今天是出来赴宴的,平白无故带一个孩子回去,原来以为是个女孩,谁知……我要怎么说呢?”
少年的身形很是瘦小,却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若不仔细去瞧,只怕真以为是个女孩子,难怪蒋泽宇也认错了。对着这张雌雄莫辨的脸,谁都会把他当做女人的。
安筱韶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她:“小楼,帮我想个法子吧。”
江小楼瞬间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禁弯起嘴角:“什么法子?”
“你不是有酒楼吗,把他安排在酒楼好不好?”安筱韶恳切地哀求道。
江小楼淡淡摇头说:“酒楼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孩子生得如此漂亮,你是要把他推入火坑吗?”
“那怎么办?小楼,”安筱韶扯住她的袖子,神情格外认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已经把这孩子要来了,难道还要让我给萧冠雪送回去吗?你不是没有看见蒋泽宇虎视眈眈,一直不肯放过这孩子,如果我们把他留在这里,他会落到什么下场?”
环视四周,不少权贵盯着这少年看,神情露骨,难掩欲望。
庆王妃早已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蹙眉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安筱韶眼前一亮,连忙向庆王妃道:“王妃,筱韶有一事相求。”
“安小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王妃,我刚刚收了一个小厮……你也瞧见了,我父亲那个人您是知道的,最是严厉不过。如果我把这孩子带回去,他一定会逼着我给紫衣侯送回来,我……可不可以把他存放在庆王府?”
庆王妃看了一眼那少年,见他满身皆是伤痕,除了脸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不免同情心大起,立刻应允:“小楼,难道咱们王府还缺人家一口饭吗,难得安小姐请求,你就应了吧。”
江小楼并不讨厌他,只觉得这孩子漂亮得近乎妖异,担心这份美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庆王妃既然已经这样说了,江小楼也不好回绝,便微笑道:“既然如此,就依母亲的意思好了,我没有意见。”
少年只是沉默地站着,对这些讨论他归属的人视而不见。鲜血一点一点从他的衣角流了下来,他一动不动,血水几乎把地面都染红了。
萧冠雪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江小楼的身上,敢于直面这府里的一切,她算是极有勇气了,如果换成别人,只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这个侯府。
不过,对手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是强大,这场游戏才越有意思。
吴子都扶着蒋泽宇出来,萧冠雪瞧见,不由笑道:“蒋公子这是怎么了?”
蒋泽宇连瞧都不敢瞧江小楼一眼,只是低着头,吴子都立刻应承道:“蒋公子喝多了,侯爷勿怪!”
“是么?原来是喝多了——”萧冠雪微微眯着眼睛,仿佛漫不经心似的。
江小楼仍旧坐在那里,洁白的面庞被阳光勾勒出一道柔美的剪影,闻言似乎抬头看了蒋泽宇一眼。
蒋泽宇陡然一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谁知冲力太猛,吴子都来不及搀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引起满座哄堂大笑。
蒋泽宇一张脸顿时涨红了,面红耳赤地一把推开要来搀扶他的人,连招呼都不打就狂奔了出去。
讥讽的笑意在萧冠雪的唇畔轻轻扬起,如此没用的废物,居然还能苟活于世,简直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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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就会完结,小秦正在琢磨结局,可能更新会少一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