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宗宗主站在白雪之中,她个头不高,以至于没有束的黑发如瀑布一般流下,垂过她的臀部,飘洒在她的白裙之上。她的手里持着听蝉,然而,却更像,她的手里,持着一束光,光芒并不耀眼,但是,令人不能仰视。
“你将我身体斩碎,我许你万年不老。”她说道。她叹息,“万年时光,片刻蹉跎。”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但是,所有人的心中,却明白,她与传说中的那人,绝对有不寻常的关系。
她挥刀,刀光飞出。飞出的刀光不是刀光,而是无数的,难以分辨的细微的光。与此同时,整个身体包裹在白雪中的乐亭身体一阵颤抖。冒出一道红光。红光冲破他头顶的积雪,冲向天际。
然而,冲不出刀光。在这个时候,皑皑的白雪之中,响了一声蝉鸣。接着,这蝉鸣惊天动地,瞬间时间,似乎白雪之下,沉睡了无数的蝉,同时苏醒,同时惊鸣。于是,雪地没洪水一般的蝉鸣包围。
于是,那红光在若隐若现的刀光中,不住的左突右撞,于是,红光被愤怒的蝉鸣紧紧的压缩。
天地之间,雪在下。此地,仿佛不在天地之间,雪很愤怒,也很徒劳。一片片鹅毛般的雪打着旋儿,远离红光,远离刀光,远离蝉鸣。
凝固在乐亭身体周围的雪,依旧存在。他浑身素白一片,看在月轻柔的眼中,仿佛,是一只白se的茧。
阿陈看着这一幕,感受着禁锢自己身体的看不见的力量。他的双目之中全是尊敬,带着无尽的仰慕,看着,面前娇小的身影。这身影无限的高大,以至于,在他的眼中,在天地之中,她是唯一。
瞎眼老者站起,躬身:“宗主!”
二狗惶恐不已,可是,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他想要低头也做不到。而后,他就看到,医宗宗主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云清风淡,然而,这一眼又如泰山压顶。令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在这一眼之下,他双耳一阵轰鸣,再也听不到充斥天地间的愤怒蝉鸣,他的双目中,有微微的光一闪即逝,于是,他也看不到微光一般的刀光。
听蝉之所以叫做听蝉。据说,当年的抱朴道人在这把刀上,藏匿了一只蝉。这只蝉,不是普通的蝉。
混沌初开,天地之间,一共有五大玄兽,这五大玄兽纵横天地之间,不断冲突,不断的增长,不断的修行。直到有一天,它们订立盟约,一致同意了一点:当新的物种出现的时候,五大玄兽将同时消解。
那个时候,这只蝉做了见证。
它不是玄兽,然而,所有的玄兽都知道它。知道,在它们之前,在混沌初开之后,一直有一只蝉,不断的睡眠,偶尔的苏醒。沉睡于它们之前,沉睡于它们争斗之中,苏醒于它们之前,苏醒于它们争斗之中。
这只蝉的名字就叫刹那。
刹那经历了万万年。于刹那间沉睡,于刹那间苏醒。它似乎存在,似乎不存在。直到遇到了那个人。
自那人之后,世间便有了真正的蝉,却没了刹那。世间的凡蝉,藏匿于黑土之中,苏醒于艳阳之下,从生而鸣,“知了,知了!”没有人知道,它们知道什么,抑或,不知道什么。
听蝉因他而生。然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令听蝉真的鸣叫。所以,医宗宗主叹息,强如自己,活过万年,依然不能。所以,她觉得,自己虚度了他许给自己的光yin。脸上黯然。于是,一头黑发,渐渐变白。
如今的乐亭,就像隐匿于黑土之中的蝉。他在梦中,感到无比的欣喜,他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任何东西,任何人。他可以一直在chun光中不停的奔跑,也可以在小河里,畅快淋漓的清洗自己。他走在兰花旁,他走在松树下。
最主要的是,他陪伴着她。看着她的笑颜,听着他格格的笑声。无比幸福。
如果这是梦,但愿永不醒!永远不要醒!
瞎眼老者再也没有开口,他瞎了眼,所以,他也看不到医宗宗主由黑变白的长发,他只是恭敬的站着,弯着自己的腰,侧着耳朵。是在等待宗主的话语,也是在倾听铺天盖地的一片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