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乍见杨浩这等行态,不由有些惊奇地看向杨浩,杨浩愈发地觉得不自在,也不再多话急急走出房间。二丫无法只好交代了那人几句,便跟了上去。
其实自二丫记起前事后,便在不经意间有些疏远杨浩。她拥有着而立之年的阅历和心态,性格已是变得成熟稳重,不可能再如十几岁纯净天真的女孩子那般毫无心机地对待每一个人。其实在她初重生时,她的为人处事便已有了些微变化,只是不明显便被大家给忽略掉了。而她又想要抛下过往,要活好这一世,便对于上世在京城中有些关联的人有些躲避。故如今的她自是不会再如从前般亲密地对待杨浩,也没能发现这几日杨浩面对她时的躲闪。
这几日杨浩一直处于一种矛盾的心结当中,而这种矛盾即便是杨华也是不能吐露的,结果就越来越纠结。二丫让他发誓说不许娶那李小姐时,他虽然照办,但很是困惑。不过他正处于少年慕艾的年纪,不长时间就被他想到了自认为是的原由。
一方面觉得有些得意自己会被二丫“爱慕”,另一方面又想到双方身份地位的差距太大,自己母亲定不会同意,就是自己想到将来要是娶个乡下丫头也觉得忒没面子。一时又想她如此表白,自己是不是要做出些表示?但既然不想娶二丫,就得明确拒绝她,那二丫会不会伤心?杨浩是越想心越乱,更加不知如何面对二丫。经过几天深思熟虑,他决定在临行前,和二丫把话挑明了。
今日终是找了这么个机会,一定得把话说开了,他使劲给自己鼓了鼓气,便转身看向二丫。
这时太阳已是冉冉升起,冬日的阳光柔柔洒在二丫的脸上,她精致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如打了一层淡淡金粉,比起往日更是美了几分。偏她的眼睛被阳光照了一下,不由眨了几下眼睛后含笑看来,那流光溢彩的眸子便带了几分妩媚几分水意。二丫虽是只有十三岁,然此时已呈现出少女的亭亭玉立,此时杨浩看着她水盈盈笑弯的双眼,只觉得他的心就像被一枝羽毛轻轻拂过,说不出的心痒难耐,便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竟是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瞬间的美好,就被他记了一辈子。每每想起,这钢硬的汉子便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如春水一般柔软。
二丫本来正含笑等杨浩说话,没想到他只呆呆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心中疑惑不由轻咳一声。
杨浩这时才如从梦中醒来一般,因着刚才的失神,更加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等二丫,只好心虚地低头看着地。
就在二丫快等得不耐烦时,杨浩终是深吸一口气,语无伦次地说道:“你的心意……我也明白,只是婚姻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母亲一直希望我能娶个才貌双全的世家小姐,你……你以后……唉,我以后会……拿你当亲妹妹看的,你……你别恨我,我,哎呀,反正我们真得不合适,你以后不要瞎想,要听父母的……”
杨浩此时既怕自己说不明白误了二丫的终身,又怕二丫听了自己的拒绝失了面子伤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急得满头大汗在心中暗暗跺脚。
二丫初听杨浩说话,便有些摸不着北,后来听明白了,便知是自已那次让他发誓的事产生的误会,就有些羞愧。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杨浩那急得一头汗紫涨的脸道:“你放心吧,我对你也没那心思,只是你得记得你的誓言,也对得起我们相识一场!”因想着还有话要交待给那家人,便又道:“你快些准备一下,别误了赶路!”说罢便转身走了。
杨浩呆呆看着二丫袅袅离去的窈窕身影,只觉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却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滋味,本来还担心自己拒绝她,她会伤心难过,还准备了些话来劝慰呢,结果二丫听了竟没什么反应,就那么淡淡说了几句话,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杨浩的心中便有一股浓浓的失落感升起,可又说不出道不明,到底朝着杨华发了一通脾气才好些。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李县令便与杨浩等人在城外岔路口分别上路。因二丫坐在车中,杨浩看不到她现在心情到底如何,一时又想到她竟是如此绝情,送都不送自己,直觉得心中憋闷。
偏杨华还在那说道:“二丫在车里充什么小姐,我去叫她来,这一分开还不知什么时候见呢,说不定到时她都嫁人了,哎呀,爷,是不是我们先送她点东西,就当是认识一场给她的添妆……”
杨浩在杨华说出要叫二丫出来时便想点头同意,旋即想到自己这样巴巴凑上去太失面子,便不再做什么表示。哪知杨华越说越带劲,最后竟说到什么二丫要嫁人的话,只觉得心中苦闷,黑着脸冲着杨华叫道:“什么时候爷办事需要你来吩咐,啰嗦起来没完了,还不快走!”说完便对着马狠狠抽了一鞭子。
杨华正说得高兴,猛得见主子黑着脸跑远了,便猜测这两人估计又吵架拌嘴了,也不敢再多嘴,忙抽了一下马追着杨浩去了。
李县令等人不知那段公案,看他们走得远了,便命人快些赶路,争取太阳未落前到达尉县。二丫坐在知府大人派送的马车里,早看到杨浩他们的举止,毕竟相识一场,这一分别以后可真就是天高海阔,只怕再也见不着了,虽说于情于理都该当面道谢送行,只是一来因有知府大人的人在身边,便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得要与刘夫人多交往;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自己已让杨浩发了誓不娶李淑妍为妻,解了他以后的灾难,如今也真没什么话可与杨浩说的。可见杨浩等人走了,又有些后悔,该嘱咐他以后少惹事生非,别没个心眼被人一挑唆就上拳头,一时想起他拒绝自己时的那窘迫模样,二丫又觉心中一片柔软:自己这当事人还没怎么着,反倒他的表现更象是被拒绝的那个!
不过很快二丫就把这一切都抛开了。想到离开京城,只要父亲在这里兢兢业业没什么大过错,再与上司保持好关系,三年后只要是个中上评便可为祖母请封敕命太儒人,父亲早年的愿望便可实现,虽说这尉县看起来不好管理,但她相信就凭父亲那种读书人的韧劲,定是能做好这个父母官的。有自己这个先知在此,必会让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远离前世的噩梦。想到此她不由觉得前方一片光明。
等到中午李县人一行在离尉县县城大约二十多里处暂歇吃饭,又命差役快马加鞭进城去通知县衙诸人:新任县令大人马上就到。
原来每有新官快行到任地时,都会提前派人通知好让属官们做好迎接准备。因刘大人格外器重李县令,一早就命人快马加鞭前去尉县通知属官们:新任县令这两日就到!
李县令一行还未到城门口,就远远地看见县丞、县尉、三班衙役及其他杂属官并些乡绅富户黑压压站了一片,恭恭敬敬地来迎接新任县太爷。
刚到城门口,就听一阵铜啰鸣响,那尉县众人已是迎上前来行礼道贺。一番动作后,便迎着李县令进城。就有人上前道:“大人家眷是否也已到了,县丞娘子和教喻娘子等人已是在县衙等候迎接夫人了!”
李县令便道:“此次只有小女一人,有劳诸位了!”于是放下心来,由人引路,前去城隍庙拜祭。
就有牙婆官媒等女差人走到二丫的车马前道:“我等是前来迎接小姐的,因县太爷要去城隍庙,还请小姐先随我等去内衙歇息吧!”
就见一位衣着颇体面的婆子下得马车,欠了欠身道:“有劳诸位大人了,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体谅!”
虽说这牙婆官媒也是官家差人,然却是那不入流的哪敢妄称大人,此时唬得忙连连还礼道不敢当。一面在前边引着路,不多时便到了县衙门口。
那县丞娘子等人在衙门口候着,早就见有人来回报:此次只有县太爷的千金随同到任,虽是位闺阁小姐,然看那派头不可小瞧。如今一看那女差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再看马车旁跟着的一位衣着体面的婆子,单就那气派便知不是寻常人家能使唤得了的,不由都息了各自的小心思小算盘,打起精神应付这千金小姐。
县丞娘子命人开了大开中门,准备迎接县令千金进府。却见马车在衙门前的照壁处停了下来,只见一位衣着精美的年轻女子轻轻拉起车帘,看了一眼众人稍欠了欠身权当行了礼,还未开口说话,就听车内一管清脆的声音:“秀儿,可是到县衙了?”
那年轻女子便笑着回道:“二小姐,可不是已到县衙门口了!诸位夫人都在门口等着呢!”
车内女子嗔道:“你怎么不早说,险些害得我失了礼!”
秀儿不敢吭声,只转身搀扶着一位美貌少女走出马车,早有人在马车下放了下马凳。
就见那少女下来马车后,对着众人欠身行了一礼,如花笑晏道:“有劳各位夫人来迎,倒叫我这做晚辈的有些汗颜!失礼之处万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