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也考虑到刘夫人不过是个内宅夫人,反正已经确定那两个县了,与其花时间向她打听做无用功,还不如回去问问父亲。于是寻了个机会,告诉刘夫人准备明日回家。刘夫人看她一脸归心似箭的样子,以为她家中有事便也不做强留。
第二日一早二丫催着赶路,因为心中藏着事,便不如平时那样温柔可亲,书琴三人也不敢吭声,如此行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二丫也觉得这气氛有些怪异,便欲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局面,便对小梅说道:“你们家祖籍在尉县,可有亲人在尉县以外的地方定居的吗?”
小梅见小姐开腔说话,忙笑道:“倒是有位姑奶奶嫁去了惠县,不过那时我还小也没去过。”
二丫忙问道:“那你可知道惠县是在尉县的哪个方向?”
小梅摇摇头,二丫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也懒得再说话,便闭目养神,也让她三人放松一下不必老是紧绷着。
到了尉县内宅,二丫等父亲从前面回来,便跑去书房。二丫再一次向父亲确认,这一年中除了尉县还有叶县和惠县是新上任的县令,便追问起叶县和惠县的地理位置和县内土地山丘。哪知李县令正在忧心农事,哪有心思应付女儿,便略敷衍了几句就把女儿赶回后院。
二丫无法,只得出了书房。反倒是王桐怕二丫心中不在自,便跟了出去给二丫解释:这尉县产粮少,天旱是一大原因。现在已经种上庄稼,再过一两个月那干旱期就要到了,李县令本是想在此期间做些打井引水的水利工程,可惜却无银钱。原本这各州县倒也专门有这一处预算银子,但是被上一任的知府巧立名目地给用了,没有银子李县令便成了无米下炊的小媳妇,行事处处受制。前几日已向知府大人申请拨些银子用于打井的费用,但也知只怕州府也没银子,不过尽人力听天命罢了。
二丫见此也不好再打扰父亲,便回后院另做打算。
晚饭后小梅格外殷勤,晚上更是抢着值夜。二丫看着有些好笑,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道,便等着她来求事。
果然,小梅服侍二丫梳洗了准备就寝时,就讪讪地笑道:“后日我小姑出嫁,我想告个假去送送她。”
二丫听她说过,她小姑和小梅年纪差不几岁,相处得极好,便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梅就收拾妥当,到二丫房中打个照面就要家去。正巧二丫正命曾小兰在那里将昨日刘夫人送的胭脂水粉分出几个小瓶来。
二丫看她穿戴倒也整齐,便说道:“最近也没什么事,你在家住几日,等后日再回来就行”又转头命道:“小兰姐姐,你拿一瓶香粉来给小梅,就当是我的贺礼吧。”
小梅忙谢过伸手接了过来,曾小兰便嘱咐道:“这可不是那外面卖得,也就是京中贵人们才使的,到时只挑一点出来拍在脸上就行,再多就糟蹋了。”
小梅忙点了头欣喜地退了出去。哪知过一会就见她哭丧着脸回来了,二丫两人闻到她身上那清淡香味,便知道她定是不小心给撒了。果见她伤心地哭诉:因为曾小兰那么郑重地嘱咐,且又是刘夫人送的,小梅知道这定是极好的,便忍不住偷偷打开闻了又闻,却不想在转弯处就与书琴撞了个正着,全撒了自己身上了。
曾小兰恨道:狗窝里放不住剩馍馍,有点好的非得摆活没了心里才舒服。
二丫心中也有些可惜,这些胭脂香粉的确是不易得的。那是进上的东西,一般来说就是京城一般的富贵人家都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幸好那脂粉店与川阳侯府有些关联,倒是没短了她使。这次是刘夫人专让人捎来的,因觉得二丫也已快及笄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倒是也该学些如何妆扮,便割爱送了她些。只是二丫这两日被那些事搅得没情绪,且想着自己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用这些好东西,倒不如一开始就别用,就让曾小兰分开来,一会儿派人再给陈家送去,好送给母亲和姐姐使用,刚才不过是偶发善心,哪想就被小梅给糟蹋了一瓶。不过看她皱巴巴的小脸,只得让她以后办事小心些,又让曾小兰给她一瓶。
小梅本就想着二丫送的是好东西,再经她转送给小姑,这可是件很有脸面的事儿,可不等自己得瑟就没了,心中很是懊恼,忍不住回来哭诉。哪想小姐又送了一瓶,虽说被教训了一顿,可心中却是欢喜得很,忙珍而重之的放入包裹里,换了件外衣就欢欢喜喜地走了。
二丫心中烦闷,想了又想也没个头绪,便带着曾小兰去街上随意逛着散散心。她刚到尉县时也曾要做个帏帽之类的好方便出门,后来发现这里也如平安镇似的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讲,冷不丁带个帽子更惹人注意,本想摆摆县太爷千金的谱也只好作罢。
此时她二人恰好信步走到程公子开的店前,想着自己伤好后了也一直没亲自给程公子道谢呢,于是决定进去拜访一下。
一进门,就早有小伙计过来招呼,二丫便问他程公子可在这里,伙计忙回道:他家公子在楼上呢。二丫知道楼上都是些上等的物件,客人倒也能随意上去,就带着曾小兰慢慢上了楼,让小伙计有时间好上楼去传话。
二丫上楼后就见程公子儒雅地站在那里,看她上得楼来忙上前来迎。请二丫在楼上一隅坐着,又让人上了茶。
二丫便道前段时间养伤,也不便前来,今日特来拜访道谢。
程公子却笑道:“小姐不必多礼,区区小事何挂齿,再说李大人早就派人送了礼物,又特意请我喝了酒。”
二丫也想起自己不过是临时起意,竟是空手上门,就有些不好意思,便站起身来走到货架前假装看东西,这时一阵风传来丝丝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清香,二丫本以为是上好纸笺墨汁的香味,回首正待要问程公子,却见他正笑着看向自己,然而眼中却偶有一丝紧张之色闪过,便心中微动又深嗅一口,虽心中已暗生疑窦,却不动声色,又走到桌椅前端起茶来。
程公子细瞧了她一眼,浓眉微皱:“李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看着好像很烦恼!”
二丫叹口气垂下眼帘把茶碗放下:“还不是这尉县一直以来容易干旱,我父亲本想打些井或是从别处引水,可惜缺了银子!”
程公子笑着开导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李大人一心为民,没想到李小姐也是深受影响,这倒是尉县百姓之福,李小姐也不必烦恼,想来李大人定会想到办法的。”
二丫也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是来向你道谢的,反让这些琐碎事搅了心情。”
程公子忙道不防事的,然后又闲话几句,二丫便告辞了。
二丫出了店,和曾小兰慢慢走了几步,回头看程公子已经回到店里,便带着曾小兰又悄悄折返回来,进了纸墨店对面一间小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