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小舅舅名胜武,今年才十七岁,尚未娶亲。安然早从他们的言谈中知道,小舅舅比娘亲小了六岁,可以说是娘亲一手带大的,姐弟感情非常好。
另外,安然还有一个大舅舅顾胜文,今年二十八岁,比娘亲大五岁,娘亲也算是大舅舅带大的,和娘亲感情也很好。因为外祖父是从商,早年常在外跑,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太好了。现在顾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大舅舅在打理,因此,大舅舅才没有空亲自过来探望他们。
顾家住在临近县城的一个大镇上,坐马车到赵家村也要四个时辰左右,顾胜武早上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直到午后才到。因此,顾胜武当晚就住在赵家了。
舅爷来了,自然要弄些好吃食招待。但家里除了还有几个鸡蛋,两块腊肉,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娘亲一狠心,让爹爹把大姑姑送的那只大母鸡杀了,用去年夏天采摘下来晒干的野蘑菇熬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鸡汤。
安然闻着这香喷喷的味道,忍不住想念起前世吃过的那些美食来,特别是哥哥常带她去的那家私家菜馆,总是能将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美妙的味道来。嗯,安然忽然想到,等她再大一点,能不能试着做几个前世的特色菜出来拿那菜单子去酒楼里换钱呢?不过,前世她从来没有做过饭,很多菜都只知道一个大致的做法,反而哥哥学了好几个家常菜做给她吃……
想到安睿,安然又心酸惆怅了一阵。本来只是因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哥哥才跑的,没想到出了车祸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如今是不用面对哥哥变成亲哥哥的尴尬了,却也与哥哥永别了。安然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她都不会跑的。
顾胜武本来和赵世华坐在堂屋里喝茶说话,无意中转头,发现安然侧身站在厨房门口发呆,而那样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个孩子能有的,那双眼睛里仿佛藏了无数的心事,又仿佛有无限的伤痛与悲哀。他忙起身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身来,柔声道:“囡囡,想什么呢?怎么不高兴了?”
安然被小舅舅的话惊醒回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没有,囡囡只是闻到很香……”
顾胜武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酸,想着这孩子以前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如今虽说分了家没有人再亏待她了,但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只怕难得吃到一点荤腥,所以闻到鸡汤的味道才这样的神往。顾胜武温柔地将她抱起来,走进厨房道:“姐,鸡汤好了吗?先给囡囡吃块肉吧!”
顾氏从灶台后面抬起头来,笑骂道:“这个馋嘴的丫头。”接着,她便起身,从碗柜里取了一只粗瓷小碗来,先放上一点葱花,再揭开锅盖,撇开上面的油,舀了一碗汤吹了吹,递过来道:“肉现在肯定还咬不动,先喝碗汤吧!”
顾胜武接过来,抱着安然走到堂屋里在八仙桌前坐下,又吹了吹,才递给安然:“来,先喝碗汤啊,慢一点,小心烫。”
安然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努力将心里的酸涩一点一点挤出去,而后抬头对小舅舅道:“好喝!舅舅尝一口?”
顾胜武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摇了摇头。
赵世华看着女儿笑眯眯的喝着鸡汤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阵酸涩。他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想吃点肉都这么难,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无能啊。就算是为了安然,他也一定要考中!不但要考中秀才,还要靠举人、考进士!他的囡囡就应该锦衣玉食,应该娇养着才是。他一定要在女儿嫁人以前出人头地,这样才能为女儿找一个富裕的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晚饭后,顾胜武看过安齐写的字和安然画的画,当即拍着胸脯道:“等下次小舅舅来,一定给齐哥儿和囡囡多带些纸来。”说着,她又转头对顾氏道,“姐,你别说,我们然姐儿画的花样子还真的很别致。我看这些花样子不但可以用来绣手帕,就是用在衣裳被面上也好看。那些简单的,还可以用在首饰上面……嗯,我回去和大哥说说,干脆我们也开一家银楼好了,就用囡囡画的这些花样子。”
“开银楼?这可不是玩的,本钱可不小。”顾氏虽然知道父兄行商赚了些钱,镇上也有两三个铺面,但开银楼却又不同,那个本钱实在太大了。
赵世华也劝道:“是啊,开银楼比不得做别的生意,还是要慎重些。不只是本钱的问题……”就他所知,哪家银楼背后没有权势支撑?
顾胜武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让他们不用担心。
安然和哥哥安齐这天晚上都跟娘亲住在西厢房,爹爹和舅舅住东厢房。顾胜武轻叹道:“明年把厨房好好修整一下,再在两边加盖两间厢房吧,这样我们囡囡也有自己的房间住了。囡囡明年可就五岁了呢!”
“明年再说吧!”赵世华道。
虽然知道小舅子这么说,应该是要贴补他们明年盖新房,但总是依靠岳家,赵世华心里其实也有些抵触。他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依靠岳家算怎么回事?只是自己现在确实无能,而除了好好用功,争取考中,他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回报岳父和舅兄对自己的支持。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顺利通过童生试,然后好好复习一年,明年参加乡试。等以后有能力了,才能抱回岳家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