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赵家老三和魏家妹夫去京城就是为了然姐儿的婚事,这个她是知道的。可不是说然姐儿嫁得不好,是给老头子当小妾的吗?怎么又成了太子妃?太子能看上一个退过亲的乡下丫头?
“就是二房的姑娘啊,听她们说叫然姐儿的。呵呵,现在要叫娘娘了呢!听说就是三老爷见了她,也得跪下磕头的。”
麦穗是安南买给王氏的丫头,不是王家村的人,虽然来了也有将近一年了,但对于王氏以前的事情并没有弄得很清楚。她只当王氏是因为不让赵家大老爷纳妾才被休的,哪里知道王氏跟那位太子妃娘娘从小就不对付呢?
“出去,出去!都出去!让她们都滚,烦死人了!”王氏让小丫头出去赶人,自己却气呼呼地坐在炕上生闷气。
那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怎么能当娘娘呢?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对了,太子多大了?一定是个老头子了吧?然姐儿一定是给人家当填房,当后娘去了!要不然太子能看得上她?
王氏不断在心底诋毁那个太子,一定是又老又丑,说不定还有病!对,一定是有病!没病能看上然姐儿吗?凭什么她的女儿才嫁个商户,那个臭丫头居然能当娘娘?
对了,她还有个丫头呢!惠姐儿开了年都十一了,再过两年就能说亲了,这一回,她也要让她家惠姐儿嫁一个王爷!嗯,一定行的,然姐儿既然当了娘娘,让她家惠姐儿嫁个王爷肯定没问题。
对,就这样!开了年就让南哥儿他爹将惠姐儿送京城去,就交给然姐儿好好调教调教,再好好打扮打扮。她们老赵家的女儿,哪个不是长得跟朵花似的?
可惜她家淑姐儿柔姐儿嫁得太早了,没赶上好时候……
想到这里,王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十来天前,柔姐儿来看她,又一次说起想要和离。可是她爹不同意,让她帮着想想办法。
王氏现在被赵家休了,赵家的事情,她根本说不上话。于是,她给出了一个注意,让女儿写信给南哥儿,让南哥儿给他妹子做主和离。现在可不就是机会吗?虽说柔姐儿嫁过人,生过孩子,可今年也才二十岁,还年轻着呢!
嗯,就这样,等柔姐儿和离了,让她爹一块儿带去京城。让然姐儿再给她找个当官的,当官太太去!那什么破商家,居然敢对她的女儿不好,以后等柔姐儿当了官太太找人收拾他们去!
对了,不是说魏家妹夫将那有克夫命的丫头也带去京城了吗?嫁出去了没有?
“麦穗,麦穗!死丫头,又死哪儿去了?”
“老太太,奴婢帮着做饭去了……”麦穗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忙匆匆进来。
“谁让你去帮她们做饭了?我儿子每个月五两银子给他们,他们就该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你去,去赵家问问,魏家那丫头嫁人没有?嫁的是什么人?赶紧问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哦,奴婢这就去。”以前不是老夫人让她帮忙干活儿的吗?说买了她来就是干活儿的。麦穗低着头,答应一声就赶紧出去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问了回来吧!
王氏这边欢欢喜喜的想着,等自己的儿子当了大官儿,等自己的女儿当了官太太,她也让儿女给她买一个大宅子单独住着,买一群丫头婆子伺候自己。
没过多久,麦穗就回来了,喘着气道:“老太太,奴婢问清楚了。说魏家的姑娘嫁了一位四品将军,现在是将军夫人了!”
“什么?那丫头居然嫁了四品将军?”王氏心里又是酸又是喜。
酸的是她的南哥儿现在还是个七品的县令,那魏家丫头,一个有克夫命的居然嫁了个四品将军。喜的是然姐儿真有本事,既然魏家的丫头都能嫁这么好,那她的女儿以后不是也能嫁这样的大官?
“对了,那将军多大了?不会四五十了吧?魏家的姑娘不是给人家当填房的吧?”想想她的南哥儿,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当了七品县令,等他升到四品,可不是得四十出头么?她那亲家公钱大人,想当初四十出头还在当七品县令呢!
麦穗直摇头,说:“奴婢问过了,那位将军是独孤世家的公子,二十多岁,说是之前跟太子殿下一起在边关打仗,这才耽搁了,之前没成过亲。”
二十多岁?四品将军?
王氏心里又开始酸了。这么好的女婿,怎么就便宜魏家那丫头了?然姐儿也真是的,难道她不知道魏家那丫头不是她小姑生的么?跟他们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还占赵家的便宜!哼!
第二天,赵家的姑娘安然当了太子妃的消息就迅速传开来。同时,因为大隋之音的广泛传播,平王妃的生平事情总算传到了泸州,随后又很快传到合江县。
如今,几乎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子妃的出身了。因为太子妃出身于泸州合江县,因此这消息在泸州,特别是在合江县,说起的人特别多。
因而,赵安柔的夫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赵安柔的公公马伯兴将刚刚花高价买来的大隋之音带回家,让人赶紧将儿子叫回来。
安然的丈夫是马家长子,叫马冬明,他对安柔其实也不是那么不满意,毕竟安柔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但男人嘛,开了荤的,安柔怀孕以后让他怎么忍得住?于是就常去逛窑子。
他老娘一看儿子这么着可不行!那窑子多贵啊,逛两回都能买回一个丫头了,而且里面的姑娘也不干净啊,万一要是染上什么病可怎么得了?
于是,马老太太就给儿子买了两个水灵灵的丫头放在房里。可是这样一来,儿子高兴了,安柔自然就不高兴了。
安柔仗着自己哥哥是个官,也不将婆母放在眼里,整天地跟婆婆吵跟丈夫吵,变着方儿的收拾那两个通房丫头。
一开始,不管安柔怎么吵怎么闹,马家还忍者,但等安柔生产以后,马家一看是个丫头,那脸色就不好看了。于是,婆媳关系就更糟糕了。等到安柔生下第二个女儿,马家也不再忍让,明里暗里指桑骂槐说安柔不会生儿子,净生赔钱货。
安柔也不是能忍气的,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到后来动手,与马家的关系越发恶劣起来。可她哪里是婆母和丈夫的对手?于是,她身上就渐渐添了伤。哪里还剩下什么夫妻情分?
安柔也回去找过爹娘,赵世荣也找过亲家女婿过问此事。马伯兴也不辩解,先带他去附近的茶馆里,然后让人故意提起马家媳妇来,很快茶馆里的人就议论纷纷了。
但说来说去,全都是说马家有个恶媳妇的,打骂公婆啊,打骂丫头啊,一个说得比一个难听。
最后,马伯兴才叹道:“亲家,这事吧,咱家也有不对的地方。可那也就是两个暖床的丫头罢了,我们都没让她们俩怀孩子,就等着媳妇给咱家生孙子呢!等有了孙子,把那俩丫头卖了就是了,小两口为这个整天闹实在是没有必要……”
说到底,似乎全是安柔的不是。
赵世福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全是自己的女儿不对,但女儿打骂公婆,打骂丈夫,善妒,无子,却样样都是事实,还闹得一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站不住脚,还怎么给女儿撑腰?
于是,赵世福只能劝着自己的女儿要惜气,劝着她柔顺些,早点生个儿子什么的。
可是安柔的事情在王氏那里,王氏却不这么看。管他是谁,欺负她的闺女就不行!王氏给女儿出了不少主意,于是,安柔在马家与婆婆丈夫就斗得更厉害了。
后来,安南买了丫头婆子伺候王氏,王氏的想法就变了,开始撺掇着女儿和离,然后送去安南那里。王氏想啊,女儿这么漂亮,就算是和离了,毕竟是官老爷的妹妹,不说找个当官的,至少也能找个有钱人就当继室什么的吧?
于是,安柔就将和离的事儿放在心上了。
可惜的是,关系都这么僵了,不管是马家还是赵世福,都不同意她和离。
就在七八天前,安柔和马家大吵了一架,带着自己的细软回娘家去了。马家也懒得管她,想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总会回来的。就算她不想回来,赵家也会送她回来。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安柔的堂妹居然当了平王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妃了!
他们马家靠上了太子妃,可不就是要等着飞黄腾达了?
马伯兴对儿子道:“你这就叫马车,带着礼物去给你媳妇儿赔罪,一定要把她接回来!生儿子的事不急,反正让她三年生两个,我就不信生不出一个儿子来!以后你们也别跟她动手动脚的,咱就当她是尊菩萨好好供着她!”
于是,马冬明坐着马车来到王家村,找到岳父大人要接媳妇儿回家过年。
赵世荣怔了:“柔姐儿没回来啊!”
马冬明一听这话也着急了!难道赵家出来个太子妃,岳父这是要让他们和离了?
马冬明立即就跪下认错了:“岳父,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但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求您再给小婿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对她,再也不动她一根手指头!岳父大人,您就是不念我和柔姐儿的夫妻情分,也好歹看在两个外孙女的面上,原谅小婿这次吧!”
赵世荣一把将马冬明抓起来,怒道:“你跟老子说清楚,柔姐什么时候不见的?到底是不见了,还是你把她怎么样了?她就上个月回来过,还是我亲自送回去的,你竟然回来管我要人?”
马冬明一听这话,也急了。看老丈人这情形,不是要让他们和离啊!难道,难道那女人真没回娘家?那她去哪儿了?
“不是,岳父大人,柔姐儿她真的没回来?她不是说要回娘家吗?她还收拾了细软,说要跟我和离……”
赵世荣一把抓住马冬明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你说,她什么时候走的?”
“都,都七八天了……”马冬明觉得腿软了,要是那女人出个什么事,他们马家可如何交代?
“走了这么多天,你就一点不管?我把女儿嫁给你,就你这么对她?”赵世荣越说越气,立即找了老三来商议,又派人去通知魏清源。
赵世福详细询问了马冬明安柔离开时的情况,又赶紧让人去王氏、安淑以及大姐赵雨荷那里问问有没有见过人。
不久之后王家和赵雨荷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没见过安柔。安淑着急,便带着王陌仟过来询问情况,又将马冬明骂了一顿。
马冬明现在可硬气不起来,只好低着头装孙子,不断认错。
王陌仟到底是个秀才,也见过些市面,当即道:“赶紧去报官!让官府帮着找找看!姨妹一个年轻女子,又带着细软,莫不是给人拐走了吧?”
赵世荣也担心道:“给人拐走还好,就怕遇到抢劫的……”
听王陌仟和赵世荣说得这样严重,马冬明也害怕,结结巴巴地说:“要不,要不再等等小姑姑那边的信儿?她会不会,会不会去了魏家了?”
赵世福摇头道:“若真是去了魏家,你小姑姑肯定会派人给你送回去的,再不然也该给我们传个信。断不会一声不吭地留她这么久!”
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了,赵世荣和王陌仟立即坐上马车,急匆匆赶去县里报案。
若是普通人这么不见了,县太爷可能理都不会理,但太子妃的堂姐失踪了,这可就是大案要案了,县太爷立即让三班捕快都出去查!
却说王氏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也着急了。别人不知道,她却猜到女儿多半是去找安南去了。可是这话她不能说啊,说了赵家的人还不都得将这事怪她头上?
王氏是又是担心着急又觉着冤枉。她不过是让女儿写信给南哥儿,哪里有怂恿女儿自己去找南哥儿?再说了,南哥儿在福建呢,那么远,她一个女人,又没有路引,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呢?
官府的办案能力向来是要分情况的。要是一般人失踪,估计几个月大半年都不一定能有消息,可是太子妃堂姐的失踪案,捕快们半天之内就查到不少线索。
然而有了线索,县太爷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让衙役悄悄将留在县里等候消息的赵世荣找过来,迟疑道:“赵老爷,关于令爱失踪一案,现在有些线索了……”
“哦?这么快?大人办案真是快!”赵世荣忙追问道,“不知道我家姑娘现在何处?”
“这个,是这样的,赵老爷你听了可别着急。”县太爷吞了吞口水,迟疑道,“据捕快们调查,在令爱失踪前,有人看到她与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过从甚密。那位公子在添福客栈里住了七八天,据说姓李……
根据调查,这位李公子曾经在银楼里给令爱买了一副赤金的头面,又在成衣铺子里给她买过两身新衣服。还有人看到,令爱离开马家那天,出城以后就是坐的李公子的马车离开的……”
赵世荣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安柔那个死丫头竟然跟人私奔了?
县太爷看赵世荣脸色很不好看,不由得擦了擦头上冷汗,小声道:“赵老爷放心,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不许乱嚼舌根。依本官看,这事您最好别让人知道,特别是马家。就算是你们赵家的人,也最好别说。我已经让人将详细的情况写下来,这就连夜让人送去京城。这人要是出了这合江县,再想找到人,怕是只有太子殿下出手才行……”
太子妃的堂姐与人私奔,这要是传出去,可是给太子妃和太子脸上抹黑的事情。他要是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要是没办好,这官儿只怕也就做到头了。因此,县太爷心里其实比赵世荣还着急。
“赵老爷,你看这样可合适?”
赵世荣涨红了脸,羞得无地自容。就算是被人发现他和蒋寡妇有私情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这样丢脸过!
“大人想得很周到,谢谢大人了……大人的恩情,我们赵家铭记于心,容后再报……”
而后,赵世荣就匆匆离开县衙,脚步虚浮地回去了。王陌仟看岳父大人神色不对,可是不管他怎么问,赵世荣都摇头不说话。
等魏清源得到消息赶来,赵世荣从悄悄告诉了他实情。
得知真相,魏清源也是恨得不行!
魏清源毕竟去过一趟京城,想得也要多一些。年关将近,一个俊美的年轻公子,怎么会到西林镇这样的小地方来?又怎么会看上安柔这样的有夫之妇?虽然说安柔长得也算不错,但也不是天仙,若对方真是有钱的公子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看上安柔?这分明就是个阴谋啊!
可是,人家骗安柔做什么?只怕最后还是指向太子妃的吧!这是要往太子妃身上泼脏水啊!好在县令大人想得周到,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不过这么多破绽,这么多人都看到安柔与那个李公子有私,万一被人提起来,也难免不往那方面想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魏清源立即去了一趟县衙,与县太爷方大人商量了半天,而后便匆匆赶回来与赵世荣商议。
赵世荣听了魏清源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道:“这,这怎么行?虽然那丫头不争气,可是,可是她也是我们老赵家的闺女啊!我怎么能这样做?”
魏清源体谅他一片爱女之心,劝道:“大哥,我们也不是说就不找她了。人我们肯定会继续找的,但我们不能让她坏了赵家所有姑娘的名声!特别现在然姐儿是太子妃,要是让人知道她堂姐居然与人私奔,这传出去让她怎么抬得起头来?”
“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有谁敢嚼舌根?”赵世荣沉着脸道,“为了她的名声,就要我的女儿死,这算什么?”
魏清源怒了,怎么着大舅哥就这样拧不清?
“你女儿要是好好的,谁会要她死?她自己不要脸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来,怪得了谁?别说现在找不到人,就是找回来了,也得打断她的腿!不过是让她假死罢了,这挽救的可是你赵家的名声!也不单单是太子妃一个人的,你还有三个女儿,你就不管了?三哥也还有女儿,你也不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