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一看那表演的小姑娘头发枯黄,面黄肌瘦的,就知道是营养不良。
那人看到杨彦给了这么多打赏,立即躬身答道:“谢过贵人!小人一定给孩子买些好吃的。”
有杨彦带头,安然他们一行人多多少少都给了些钱,直将那老头喜得眉开眼笑。
这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没走的都还在回味称赞那小姑娘表演得好。原来,之前那少年和另外两个小女孩儿也表演了节目的,只是杨彦他们来得晚,没看到。
不想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大嗓门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挤了进来道:“兀那老头,在这里卖艺,给场地费了吗?”
杨彦和安然正要走,听到这个声音却不得不停下来,看看事态发展。他们平日里都在宫中,也不知道长安的治安到底是个怎样的状况,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人管。
安然循声看去,只见来人约莫有十几个,一个个手中要么带着刀要么带着棍,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一见就不是什么好鸟。不过,来了古代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前世电视剧里的情节,安然心里不由有些兴奋。
只见当先那人手握大刀轻轻拍着掌心,对着这卖艺的一家人细细看过一遍,目光特意在那表演绳技的少女脸上以及那装着客人给的赏钱的铜盆上停伫了一下,阴冷道:“不知道这是我们飞虎帮的地盘?到了西市拜过我们老大没有?看你们也不是初入江湖的,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还不快将场地费呈上来?”
卖艺的一家子立即聚拢在一起,由那中年男子出面,满脸带笑,弓着身子连连鞠躬道:“各位大爷,小的一家前日才到长安,街头卖艺不过是讨口饭吃,尚未来得及到贵派拜会,还请飞虎帮的各位大爷恕罪!不知这场地费是多少?小的这就准备,这就准备……”
飞虎帮的人一听,面色这就和缓多了,有的已经露出淡淡的得意的笑容来。
当先那人轻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本大爷就不追究你们延迟拜会的罪责了。照我们飞虎帮的规矩,这场地费一天十两银子,你们先交三天的吧!”
“十,十两?各位大爷,这,这实在太多了啊!小的一家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
这场地费之贵,不仅那卖艺的一家子吃惊,就连尚未离去的百姓也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就是西市的中型门面铺子,一个月也不过十几两银子,人家不过在空地上拉根绳子卖艺,就要收人家十两银子一天,这也太离谱了些。人家是街头卖艺,又不是卖身,哪里能挣这么多钱?就是卖身,一天十两银子也过分了。
“哼,少罗嗦!没钱给场地费就别在长安混,趁早滚!既然在我们飞虎帮的地盘上做买卖,就得老老实实交场地费!别跟大爷说没钱,这钱你就是把那三个丫头卖了也得交!”
说着,飞虎帮的人就慢慢将那卖艺的三人围起来。
这时,围观的群众有些胆小的就开始散了,留下来的都是胆大喜欢看热闹的。
宝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指着中间那些飞虎帮的人,大声叫道:“娘亲!他们是坏人!”虽然飞虎帮的人还没动手,但那表情和手中的刀棍已经说明了一切,宝儿到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娘亲故事里讲的欺负好人的坏人啊!
飞虎帮的人听到有孩子说他们是坏人,立即望了过去。看到杨彦他们一行人带着女人孩子,尽管衣着不凡,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京城贵人多,他们也不想平白得罪人,便恶狠狠地挥着手道:“女人孩子看什么热闹?飞虎帮办事,闲杂人等快快闪开!”
杨彦站着没动,但原本围着他们的侍卫却慢慢变幻了阵型,将他们护卫起来。
飞虎帮的人见杨彦他们没走,但是也没说话,也就不管他们了,又去威胁那卖艺的一家子道:“想好了没有?是给银子还是把那三个丫头拉去卖了?”
这时,又一个打抱不平的站了出来道:“喂,你们讲不讲理?这里分明就是空地,怎么就成了你们飞虎帮的地盘了?你们凭什么收场地费?”
安然听那声音就觉得不对,细细一看,原来是个少女易钗而扮。不过,看那姑娘的神态动作都极其自然,不注意看还真是认不出来是个姑娘。
飞虎帮之前不敢跟杨彦他们横,是看杨彦他们一行人衣着不错,人又多,尤其燕老三一看就是个习武的,怕遇到贵人惹事,但眼前这个单枪匹马出来管闲事的他们就不怕了。一看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穿着打扮也很普通。
“哪里来的小杂种,敢管爷爷们的好事?再不滚连你一起打!”
飞虎帮的人凶神恶煞的瞪着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有的还动了动大刀对着她比划着,威胁之意自不必说。
谁知那姑娘竟然怡然不惧,反而双手叉腰道:“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岂容你们为非作歹欺压良民?你们倒是说说,这西市什么时候成飞虎帮的了?你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自然没人管你们收不收场地费!要是说不出来,哼哼,你们将皇家的地盘说成是飞虎帮的,难不成你们飞虎帮想谋反不成?”
杨彦一听,不由微微一笑。这姑娘人单力薄还敢管闲事,果然机灵。
宝儿一听,忽然大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那姑娘一听,又高声道:“连个孩子都知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飞虎帮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飞虎帮的人再跋扈也不敢说皇家的地盘是飞虎帮的啊,那带头的大哥恼怒地瞪着那姑娘,挥舞着大刀威胁道:“咱们飞虎帮的帮主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赵氏家族的人,是国舅爷!识相的就快滚,再胡说八道小心爷爷将你大卸八块!”
说着,飞虎帮的人还狠狠地瞪了宝儿一眼,暗自恼恨这孩子怎么这样聪明,莫不是大人教的,有意管他们的闲事?
宝儿立即用手指指着飞虎帮的人,鼓着腮帮子道:“爹爹,他瞪宝儿!他是坏人!”
杨彦摸摸儿子的头,笑着安慰道:“宝儿不怕,爹爹在呢!宝儿说得对,他们都是坏人!对了,宝儿,刚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句话是谁教宝儿的?”
宝儿得意道:“祖父教的,宝儿都记住了!祖父还给了宝儿松子糖吃!”
安然回头赞了一声:“宝儿真聪明!”又道,“娘亲不是说过宝儿正在长牙,要少吃糖的吗?祖父给了宝儿多少松子糖吃啊?”
宝儿搂着爹爹的脖子,躲开娘亲的视线,小声答道:“宝儿吃了少少的松子糖,宝儿刷牙了……”
杨彦见儿子那心虚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吃得不少。不过,儿子能记住这么长的句子,还知道用在此处,实在是让他欢喜,便亲了宝儿一口道:“好了,过去的帐就不跟宝儿算了。爹爹知道,宝儿是最听话的孩子了,以后一定不会背着爹爹和娘亲偷偷吃糖的对不对?”
宝儿连连点头道:“宝儿是听话的孩子,宝儿不偷吃……”
这时,飞虎帮那带头大哥提着大刀往杨彦他们这里走来,远远地就挥舞着大刀嚷嚷道:“快滚快滚,再不识相要你们好看!”
与此同时,飞虎帮也派了两人提着大刀去撵那姑娘,那姑娘赶紧后退了几步,却一边退一边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想杀人灭口吗?飞虎帮要谋反了!谁去府衙报信啊?飞虎帮要谋反了!”
“不许胡说!抓住她!”
飞虎帮的人着急了,别的话说说不要紧,这造反的话能胡说吗?便去追那姑娘。那姑娘虽然跑却没有跑远,反而不住地在人群里穿梭,就围着这一块跑,飞虎帮的人提着大刀在后面追,吓得看热闹的百姓尖叫连连,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墩子见了,忙叫:“爹爹,爹爹!打!”这小子见那些人提着大刀,让他想起自己爹爹也背着大刀。娘亲说了爹爹最厉害了,宝儿说那些是坏人,他便想叫爹爹去打坏人。可惜的是,他说话不利索,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来。
宝儿一听,立即道:“姨父打坏人!姨父最厉害!”
燕老三看着飞虎帮这群乌合之众,暗自摇头。这等货色哪里用得着他出手?不过护卫皇上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他还是将墩子交给剑兰抱着,拔出自己身后的大刀时刻戒备着。
这时,原本跟在杨彦他们身后的那两名新科进士看到这里出事了,不但没跑,反而挤上前来,挡在杨彦他们身前,大声道:“我们是本科进士,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街行凶?”
飞虎帮的人听到是新科进士,也不敢胡来,顿了一下道:“咱们飞虎帮是赵家的产业,赵家知道吗?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天下谁不知道皇上独宠皇后娘娘,你们考个功名不容易,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不然,我们帮主让皇后娘娘跟皇上说,夺了你们的功名!”
安然听到这句话气得不行,当即冷笑道:“据我所知,皇后娘娘只有一位兄长,就是今科探花郎。怎么,难道你们飞虎帮的帮主就是今科探花郎?”
那飞虎帮的人被安然的话噎了一下,恼怒道:“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们赵氏家族家大业大,皇后娘娘正是出自我们赵家在泸州的支脉……”
“简直一派胡言!”
这话安然很想说,杨彦也很想说,但却不是他们说的。
随着这声音,又一名俊秀的青年站出来,怒斥飞虎帮众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扯着皇后娘娘的名头欺行霸市为非作歹!我看赵氏家族是活得不耐烦了!”
安然听得声音熟悉,转身望去,却是表哥顾少霖和两个朋友,而先前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正被他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