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番外(二)
2018-04-15 作者: 李筝
凌云番外(二)
殿下说得不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虽然起点低,但我努力,不怕吃苦,三年后,我的武功便已经是三殿下手中最好的了。另外,我还跟着三殿下学了很多刑侦审问的技巧,学了很多江湖中的事情。
殿下让我到江湖中历练几年,一来借机拜几位名师,提升自己的功夫;二来也多交些朋友,暗中为三皇子培植些势力;三来暗中设置联络点,为三皇子在整个大隋构建一个消息网。
我谨记三皇子的话,在江湖中,说话做事要时刻小心,财不露白,说不定一个小孩儿一个女人也会是高手。但若要交到真正的朋友,还需真诚,以心换心。当然,我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我聪明、刻苦,并谨记江湖男儿应该扶危济困的原则,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帮助别人,从而有了极好的声誉。因此,虽然我的武功还不是顶尖的,却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我放出消息,说想要找一位师傅,学得最高的武学。果然,因为我名声好,师傅主动找上门来,收我为徒,教我武功。我只不过学了两年,就学成出山,还在江湖上闯出“俊面飞鹰”的名号来。其实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绰号,可惜这绰号是江湖朋友给的,我想不要都不行。
我圆满地完成了三殿下交代的任务,在大隋各地建立起完善快捷的消息传送网络,并在江湖上网罗奇人,帮着训练信鸽。
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结交了很多朋友,自然也有很多江湖女子爱慕。但我的命都是殿下的,在殿下大业未成之前,我怎么能沉浸在温柔乡里?所以,不管是怎样的女子向我示好,我全都装作看不见。有那大胆的,明明白白说出来,我也明明白白拒绝。
我也从来不进青楼,实在想得狠了,就出去练武,直到进疲力尽。或者背着人自己解决,这是我偷偷跟三殿下学的。三殿下贵为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都能洁身自好,从不随便沾染女人,我自然也可以。
因此,江湖朋友都说我不好女色,名声反而更好了。
二十二岁那年,我在江南遇到一个女子,第一次体会到情爱和欺骗是什么滋味。
她是扬州萧家的姑娘。萧家是武林世家,有一家很有名的镖局,还有好几家武馆,当然,萧家在当地还有一家颇为有名的帮派。
萧姑娘不会武功,但容貌美丽,性格温柔,那脉脉含情的眸子仿佛藏着无限深情,整个人好似四月江南的烟雨,又温柔又多情,令人沉醉。
我向来自制力不错,但仍然有些忍不住沉迷在她甜美的笑容和温柔的目光中。萧姑娘说她自幼身体不好,不适合习武,因此长大以后不得家中重视,武林中的世家都不大愿意娶她。因此,萧家主打算将她送给扬州知府为妾,好歹拉拢一下和官方的关系。
萧姑娘二八年华,自然不愿意,为此恳求我向她父亲提亲。
这些年我帮着三殿下在各地建立联络点,见多了人情冷暖,自然知道给人做妾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到萧姑娘要被她父亲送给那个比萧家主还大两岁的扬州知府做妾,我心里就觉得难受。
于是,我厚着脸上门,提起了萧姑娘的婚事。我想,或许凭着我在江湖上这点名号,能让萧家主答应将她嫁给我。甚至我还可以拉拢萧家为三殿下做事。
萧家主一直很赏识我,坦言道如果女儿能有更好的出路,他自然是欢喜的。萧家主知道我是孤儿,说只要我肯入赘萧家,他就答应将女儿嫁给我,还说可以帮我一起打理我在各地的联络处。
我这才警觉,原来萧家主已经发现了我在扬州建立的联络处,并且目的就在于此。
这些条件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但我又实在舍不得看萧姑娘受苦,便想带着她逃走。我知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但我这些年也深受殿下影响,并不怎么将这些礼教放在眼中。
我一个孤儿,只要我说她是我的妻子,她就是我的妻子。只是,我可能需要她等我几年,等殿下在储位之争中胜出,我就可以正大光明风风光光地娶她了。
然而,当我偷偷潜入后院想说服她跟我一起走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不受宠,反而是萧家主最宠爱的女儿,是他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背后的她还是那样柔柔弱弱的,但说话的语气却与平日里跟他在一起时完全不同。
我听到她对身边的一个婆子道:“一个毫无根基的江湖莽夫,居然想娶我,真是可笑!爹爹非说他背后有势力支持,我都问过好多次了,他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看出来的。还好他没答应,要不然,我岂不是只能嫁给这么一个没脑子的莽汉?”
她身边一个丫头道:“姑娘,奴婢看凌少侠武艺出众,容貌英俊,又洁身自好,其实也不错了。”
她嘲讽一笑道:“江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武功好的也不止他一个。他若为人机灵点还好说,就他那一板一眼的榆木脑袋,我要是真嫁了他,等爹爹将他手中的秘密套出来,他还有什么价值?就算爹爹不要他的命,他也不过沦为爹爹手中一颗棋子。我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
我躲在她屋檐下,愤怒得差点被里面那丫头和婆子发现。那两个人都是有功夫的。
原来,我在萧家人眼里,就是这么一头愚笨的肥羊。那一刻,我忍不住想起三殿下的话来,他早告诉我要小心美人计的。我自诩聪明,从未想过自己会上当,又知道她丝毫不会武功,从来不防备她,却想不到自己居然差点就栽在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手里。
有仇不报非君子,而且萧家主既然已经怀疑我了,我自认不能放过他们。我小心设计,又秘密调派来人手,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用药将萧家一家迷倒,而后大开杀戒,血洗萧家……
自那一次以后,我对女人就多了防备,平日里行事更加小心起来。
第一个让我改变了对女人的看法的人,居然也姓赵。
听独孤说殿下有了王妃人选,我很意外。这些年来,殿下从未曾对哪个女人表露出喜欢的意思来,就算是那位景姑娘,虽然很多人都在背后说以后殿下会娶她,我也从未发现殿下看她有什么不同。殿下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我很肯定。
可是,殿下才回京多久?怎么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呢?
没想到很快殿下就吩咐我带人去保护那个女人。真正见到了人,我更加疑惑。
这女人也不是国色天香,殿下喜欢她什么?可是,在她身边越久,听说她的事情越多,见识过她的聪慧和才华,我也不禁心生钦佩。这个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配得上殿下!
原本,我对赵这个姓氏也是深恶痛绝的,但因为王妃姓赵,我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其实一个人的姓氏真的不能代表什么。就像人有好人坏人,一个家族里自然也有好人坏人,就算那个抛弃我和娘亲的男人罪该万死,赵家也有很多人是无辜的,甚至还有很多赵家人的境遇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其实,自从武功有成之后,我就想过去赵家找那个无情的男人和恶毒的女人报仇的,但就像殿下说的,一刀杀了那两个人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殿下说过,最好的报仇方式不是手刃仇人,而是将仇人在意的东西全都毁灭掉,而后站得比他们更高,让他们跪到自己脚下来求他放过他们!这样,会让仇人生不如死!
殿下也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一直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
我曾经以为,经过萧家的事情,我这一生不会再喜欢女人了。在殿下册封太子以后,很多人想给我做媒,我都推迟了。
殿下以为我想要找一个真正情投意合的,很支持我,说妻子是要与自己荣辱与共一生相伴的,不能随便,更不能将就。我轻轻地笑,假装害羞,其实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我喜欢的女人。
太子妃是个奇特的女人,那性格才华确实让人喜欢,但我明白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更何况,那是殿下喜欢的人,我就是心里喜欢,更多的也是敬佩。
我做梦都想不到,再次去江南,我会遇到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她为了退婚,竟然不顾自己的名声,跑去文会上骂她的未婚夫,从而将事情闹大,逼着他当场写下退婚书。刚刚听闻这事的时候,我只觉得这姑娘与众不同,特别大胆。
而后再见,才发现她不但大胆,还很坚强,口舌犀利,与太子妃很有几分相似。听她说话,看她的动作神态,与时下一般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倒是有几分江湖女子的爽快和大方。
却想不到,原来她自小就是在尼姑庵长大的。那一身功夫让当时的读书人不喜欢,我倒是觉得好。殿下说过,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女子也应该有些自保能力才好,就像太子妃,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她聪明,遇到强盗也能全身而退,被人掳走也能自救。
我其实经常想,若是当初我娘也会点功夫,也不会被那个女人这样欺负,她完全可以带着我远远地离开那个男人,而不是被抛弃后就活不下去。
虽然心里对那位姑娘有几分欣赏,但也仅止于此。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那位姑娘有更多的牵扯。
但是那天在船上,看到她无助地漂浮在海里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震惊,无法将她与其余那些落海的人等同看待。我几乎没有思考就已经跳下海去,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样一个难得的可爱的姑娘,不应该葬身海底,我一定要救她!
她的坚强、善良、勇于承担再一次令我动容,我忍不住就出手相护……
而后,听到谣言,与她名声有损,我便忍不住烦躁。
我原本没有想过要娶她,我只是希望她能找个值得的男人嫁了,一辈子过得平安幸福,但似乎经过这件事情,这已经不大可能了。我不明白那些人怎么就这样肤浅,难道名节真的比性命更重要么?不过是落水被人救上来有一点身体接触,不过是湿衣裳贴在身上现出了身段,这就算名节有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