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膝行向前,惊惶说道:“那怎么行!主子!您的病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我有说过我要放弃吗?”
“主子?”
“按照原本计划的,派人往北疆去寻。”
“……是!”
楚稷从怀里摸出药瓶,倒了两颗出来,一口咽下。浑身上下那种撕裂般的痛感才如潮水,逐渐退去归于平静。
被痛苦折磨的楚稷,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来。
他一夹马腹,率着苍术忍冬二人,很快追上了已经出发的叶诤,汇入押送重犯的队伍之中,顺便换成了宽敞舒适的马车,一路往长安而行。
路上,叶诤跟他说起了姜羲之事。
“可惜你临别前没能见她一面,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哎,说实话,整日在长安待着,哪里能遇上这么有趣的人?”
“放心,会再见的。”闭目养神的楚稷突然说了一句。
不等叶诤再问,他闭着眼眸像是睡着了。
叶诤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趴在桌案上研究关于杨志源的卷宗,以便在陛下面前更好的奏对。
想到陛下,想到皇宫,想到长安,想到长安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叶诤的笔尖忽然一顿,墨汁顺着笔尖滑落,在纸上洇成小小一团。
叶诤似乎在可惜这写了一半的纸,叹了一口气。
平静悠闲的日子远去,重新踏入那片人心诡谲当中。
长安在前,江南远去。
——少年们也终将会背负起沉重的责任。
……
姜羲前脚送走了叶诤,后脚又迎来了苏策和盛明阳盛明煊。
他们提着熟食,又带着美酒,笑嘻嘻地上门来,叫人赶都赶不走。
姜羲原想好好休息几天,可看到好几大坛子的美酒,近日来的苦闷也似乎都能溶解在那酒中了,便抛开了原本的打算,热热闹闹地围着桌子,在院子里的大树旁坐了下来。
“说好的啊,今天不醉不归!”盛明阳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说,大有把这么多酒坛子灌进所有人喉咙里的打算!这豪情万丈!
盛明煊凑近姜羲,小声地说:“九哥,你可别跟六哥生气,他也是知道了穆十四娘的事情,想要安慰你的。”
“你们也都知道了?对了,盛氏跟穆氏毕竟相交多年,这个消息怎么会不知道呢。”姜羲这才了然,原来这群人是为了安慰她才上门的。
不对,他们该不会跟叶诤想的一样……
“九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也千万不要受到重创就终身不娶之类的。”盛明煊一本正经地劝慰姜羲,那眼神专注极了,“如果十四娘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这辈子过得好好的,成家立业,幸福美满……”
“可我真的没有……”姜羲正欲解释。
“姜九!”盛明阳端着盛满琥珀酒液的大碗,直接将它塞进姜羲的手里,“今天我们都是特地为你而来的,大家都是朋友,知道你现在肯定心头郁闷难解,但是你别慌,一醉解千愁,喝多了,什么事情都能过去。”
“但是我……”
“没有但是!你放心!不只是你喝!我,还有檀桐,莲房,都陪你一起喝!”
第三次被打断解释的话后,姜羲只好再次放弃打算。
不解释就不解释吧,喝酒!
“好!今天不醉不归!”姜羲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其他三人被她的豪气感染,跟着有样学样。
这是他们第一次把酒杯换作酒碗,还别说,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酒量不同反应不同,盛明煊喝了两口就呛得不行,而盛明阳跟苏策都能面不改色,比之姜羲毫不逊色。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里摆着的几个酒坛子,转眼就被四人喝了个精光。
姜羲还能站稳,其余三个基本都不成样子了。
姜羲啧啧两声,唤来计星,把他们抬进她的屋子里。
“九郎你呢?”
“我去阿福的屋子。”
姜羲跌跌撞撞地走进阿福的房间,早就睡了的阿福听到动静,揉着眼睛坐起身来,被子滑落露出肩膀。
那里有一块银色的印记,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姜羲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就醒了。
月色如水,万籁俱寂。
姜羲孤坐圆月之下,望着未知远方,然后彻夜未眠。
——少年们总有一日会各自踏上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