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声,连景元帝自己都惊到了,瞬间清醒过来,认出那跳舞的宫妃正是当天在甘露殿遇到,误闯禁地的那个双眼格外像她的宫妃。
景元帝心生不满,回头朝老仆丢了一个探询的眼神。
他怕是有人为争圣宠,故意而为之。
老公公轻轻颔首。
景元帝这才心安起来,继续欣赏这霓裳羽衣舞,不自觉中再次沉溺在其中。
那个跳舞的宫妃,身影笑容不断与记忆中的人重合。
而坐在景元帝左侧的周贵妃,也没有错过景元帝失态呼出的名字,她笑容仍是明媚的,但眼底却悄然爬上阴霾狠毒,指甲掐着掌心,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咒骂那个名字——孟月……孟月……
已逝多年的先皇后,出身临海孟氏,为太后侄女,单名一个月字,谥号敏德。
敏德皇后便是孟月,孟月便是敏德皇后。
景元帝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白月光。
周贵妃以为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不在乎了,可当她眼睁睁地看着下面那个陌生的宫妃,用与那个女人极为肖像的脸,勾引得景元帝的时候,嫉妒还是冲昏了她的理智,让她险些这就吩咐身边嬷嬷,毁了那个陌生宫妃的脸。
不,她不能操之过急。
她看准的是更高更尊贵的位置,她不能再像以前似的随心所欲,她要为了她的二郎而隐忍……周贵妃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才压出喷涌的怒火。
另外一侧,宁贤妃也恍惚地望着下方跳舞的宫妃,想起了那个已逝去的人,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侧头看了看周贵妃,又看了看景元帝。
宁贤妃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摸到茶盏连连喝了几口,才压下慌张的心跳,恢复成那个端庄贤淑的宁贤妃。
高座之上的变化,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下面的臣子命妇们安静地欣赏着舞蹈,等乐停重归安静,又一轮喧嚣宣扬开来,酒水一遍又一遍地满上,这场以中秋为名的宫宴才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大云的宴会素来没有那般规矩森严,兴起之时,臣子亲自前来向景元帝敬酒也是常事,景元帝看上去心情颇好,竟然来者不拒。
安稳坐着的周贵妃见景元帝的身子晃了晃,赶紧起身扶住了他。
“陛下心情很好。”
“中秋佳节,众卿欢聚一堂,我当然应该心情好了!”
周贵妃听他称我而不是朕——平时景元帝只会在后妃子女面前这般称呼,现在在两仪殿也称呼我了,说明他现在心情真的很好很好。
“是因为刚才的舞太美吗?”周贵妃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景元帝笑容淡了些,推开了周贵妃扶着他的手:“是啊,很美,如灵儿的舞一样美。”
周贵妃虽在笑,却在暗暗咬着牙。
她爱跳的是掌中舞,而霓裳羽衣舞,是那个女人最为擅长的!
果然!他还是忘不了她!
周贵妃退回去的时候,眼中多了危险与杀气。
景元帝尚且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他侧头吩咐周贵妃:“你身为后妃之首,便带着命妇去旁边侧殿吧。”
“臣妾知道了。”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啊。
闹腾的宫宴开始分流了,两仪殿两旁各有一处侧殿,周贵妃与宁贤妃、罗德妃领着内外命妇往旁边侧殿去了,而一些贪玩的少年人也在太子请旨后领到了另外一处侧殿。
夫人们在男人们身边放不太开,少年人在长辈们身边不好施展,大臣们在家人们面前照例也是如此。
现在宴会分作三处,可谓是皆大欢喜。
姜羲楚稷在叶诤的邀请下往偏殿而去,姜羲又在叶诤的介绍下认识了太子叶询,身为国之储君的太子不负众望,养得优秀而内敛,贤明而文雅,姜羲与他短短交谈几句,便能感觉到太子的满腹经纶,以及如沐春风的品德。
这让姜羲对太子不免多了些发自内心的尊敬。
与太子闲聊之余,姜羲也没忘了关注齐王。
那齐王领着弟弟在旁,瞧着一脸的冷漠,可时不时的瞥向姜羲的眼神,显然是把仇恨记在心上,只是碍于景元帝跟宁相,现下不好发作罢了。
齐王何等的意气风发,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憋屈?
越让他忍,他就越是恼恨姜羲,连眼神都不知道掩饰了,连太子都看了出发,悄声问叶诤,姜九郎是不是与他二哥有什么过节。
叶诤对太子哥哥素来没有隐瞒,就把曲江池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是你二哥过分了。”
叶诤连连点头,又因为太子的认同,高兴极了!
太好了,有了大哥关注,二哥总不好对姜九下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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