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说:
“若有缘分,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
而这一天,注定不会太久。
……
姜羲随灵越夫人走出镇北侯府,她感受到暗处有无数阴恻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伺机以待的恶狼,磨砺牙爪,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她撕碎吞噬。
姜羲有的时候也很佩服那位黑袍。
身为叛道者之首的他,给姜羲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传销头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手段,偏偏就是能洗脑这么多人为他生为他死,甚至以一套歪理邪说,自以为粉饰得辉煌地迷惑住所有叛道者的眼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冠自由之名,行奴隶之事。
他们总说姜族是鸟笼,束缚住了他们的灵魂,把他们变得奴隶一般。却也不冷静下来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奴隶。
“哎。”
姜羲没由来的一声叹气,让灵越夫人以为姜羲是吃惊于这些密密麻麻包围着镇北侯府的叛道者。
“这些叛道者,在北地搜寻了巫尊一番未果,又在天梯前失去了巫尊的踪影,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然直奔庆州而来。巫尊自从踏入庆州之后,他们就盯上了您,好在您一直在镇北侯府内未曾出去,他们忌惮镇北侯府兵权又不敢乱闯,这才安分了几日。就是越积越多,到今日已经跟虫子似的填满了这个庆州城,就等着巫尊您现身。”
“哦?这么说,他们知道我会来庆州不成?”
“应是如此,反倒是我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晚了一步,不得已之下,只能大张旗鼓地进镇北侯府迎接您。巫尊,是不是应该在镇北侯府多留几日,等我们的人到得更多些了再走?”
“不必,明天就是赵夫人出殡的日子,镇北侯府为送葬必然会府中守卫空虚,也会成为叛道者们瞄准的时机。与其给他们主动突围的机会,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看姜羲言辞凿凿,已经有了主意,灵越夫人也就不再多话。
两人都像是没有察觉暗处人存在似的,闲适自然地登上了灵越夫人的马车。
灵越夫人不愧是北地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她的马车豪奢得不可思议,铺着皮毛,陈列金银,就连马车棚顶都坠着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鎏金灌注的兽首顶更是精美无比。
姜羲迈进马车之后,立刻感觉到北地的酷寒冰雪被拦截在车壁之外,车内温暖如春,令人不免昏昏欲睡。
姜羲喜爱得很:“待会儿要小心看顾这马车,可别被那些没轻没重的叛道者给毁掉了。”
灵越夫人却轻描淡写地说:“无妨,这样的马车白塘城还有十来架,若是巫尊喜欢,我可以帮您造一个比这更好的。”
姜羲:这土豪做派……她喜欢!
四匹马拉力,沉重的马车在白雪铺道的路面上压住深深的两道轱辘印,往城门的方向前行。
区区一辆马车看似单薄,实则暗中也有无数灵越夫人带来的守道者在藏匿,与叛道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对峙。
一直到踏出庆州城门之前,这种局面都没有被打破。
姜羲反而觉得这样更好,与叛道者这应是最后一站了,介时若是血流成河的,吓到了庆州城里的无辜百姓,那该多不好。
还不如换个荒郊野岭!
最终,也如她所愿。
马车行到一片荒郊野岭处,那些叛道者按耐不住率先向马车放出了攻击。
而同样藏身的守道者不甘示弱回击。
原本荒凉的雪原平野,瞬间多出了无数厮杀的身影。
叛道者着黑,守道者着白。
白与黑,光与暗。
泾渭分明,又彼此不容。
从寥廓茫茫的天际往下俯视,就是白雪黑山之外,另外一种白色与黑色的不断碰撞、厮杀、撕咬、吞噬。
直到这两种颜色外出现了第三种颜色,血色。
“叛道者的人太多了,看来黑袍这次是真的压上了所有筹码啊,真是疯狂的赌徒。”姜羲摇头感慨。
灵越夫人却从旁微笑:“他也不能不疯狂,若是以前,他的那些歪理邪说还能有一些站稳脚跟的余地。但是,只要巫尊您出现,他的所有努力都会成为泡影,还能不奋力一搏吗?”
“说得也是,就是不知道黑袍自己会不会来。”
“他来不来我不知道,我看那幽影之首,倒是来了。”
姜羲沿着灵越夫人的视线看去,果然见那平野的边缘,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曾与她一起喝酒聊天,一起放肆玩乐的身影。
也曾与她划清界限,以一剑了解两人感情的身影。
栖梧,幽影之首,是他来了。
姜羲幽黑的眼眸忽的像是被沁凉的冰水流淌而过,所有的温度骤然消失,只剩下冰冷。
灵越夫人也是听过姜羲与栖梧之间事情的。
她问:“巫尊可恨他?”
“恨?”姜羲笑了笑,“爱与恨,互为反义词,爱有多深,恨有多深。所谓恨,其实便是一种爱而不得。至于我,没有什么不得的,那一剑不过是让所有东西都烟消云散罢了。”
若他只是栖梧,她也许会恨。
但他不是栖梧,而是幽影之首。
既不是她的朋友,何来恨字一说?
灵越夫人听得轻轻一叹:“的确,爱和恨都不算什么,只有遗忘跟漠视,才是世间最大的惩罚。巫尊——他朝着您来了。”
姜羲静静盘坐。
等着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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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反省,明天起真的要恢复两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