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罪人

2015-05-03 作者： 彩屏

第2章 罪人

不得不说，凌炎的运气还不错，他整个人掉在了小区里的矮树丛上，尽管披在他身上的被褥很薄，但也抵消了大部分树枝带来的冲力。用随手拿的被褥做防御，这应该是他做得最英明的一件事了。不然，单单是这些凸出来的树枝，就很有可能轻易刺穿人体的皮肤。

当然除了压垮了大部分树枝以外，其身上的一切都是些轻伤。只不过二楼还是挺高的，这股坠力还是不小，疼痛一阵是难免的。

大地的震动在一分钟后便停止了，期间除了凌炎所住的这栋楼层倒塌以外，小区大部分的楼层都一一瓦解了，当然还有少部分建筑依旧顽强抵抗着。

在凌炎四米开外还有一条长达千米的恐怖裂缝，其缝隙大约在半米到一米不等，但是其深度却有点骇人，并且似乎还有黑色雾气从地底深处弥漫出来，完全看不清底线在哪。

就这样，整个世界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尘埃四溢过后，四周已经变得死寂的可怕，这短暂的寂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凌炎似乎还没从中回过神来，当他看到身后那堆已成为乱石的房屋时，依旧觉得现实如此不真切。

“梦么？”凌炎擦着额角滑落的鲜血，颤抖的看着眼前这堆一动不动的乱石，瞳孔却正在一圈一圈的缩小着。

他住的这栋楼有7层，每层三户人家。就算每户只有一个人，这里面少说也有二十一人之多，更何况这里面都是有家室的。就他住的隔壁，上下老小加起来就有6人之多，一家人生活在这将近二三十年。可如今，在这倒塌的废石内，他看不到任何生还者从废墟内走出，甚至听不到任何悲鸣或者呼救声。

如果是梦，他宁愿敲醒自己。

晚上的夜色时暗时亮，月色被乌云笼罩之后，大地就像被吞噬了一样，失去了光线，却带给人绝望，没有电的小区更是阴森撩人。

凌炎在原地傻愣了一分钟，完全不知所措，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可是那堆乱石中始终没一人爬出，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多希望下一刻有人喊出微弱的呼救声，哪怕一块石头被掀翻或者某个位置动一动也好。再这么安静下去，他的精神或许真的就崩溃了。

“有人么？”凌炎双目呆滞，他强忍着脚底的疼痛一点点的开始往乱石堆走，口中始终喃喃的嘀咕着这一句。

“还有人么？”

然后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

他开始将小的石块清理开来，一块接着一块。他像是发了疯般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个活着的人，手中的动作也根本没打算停下来，小的石块搬完之后，接着是大的，然后不知疲惫。

不知搬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身边已经快没有小石头可搬了的时候。忽然，他惊喜的触碰到一个很软的物体，摸上去感觉像是一个人的手臂，暖暖的还带着残留的温度。根据大小可以判断，这应该是个小孩的手臂。因为在他碰到那只手臂的瞬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只小手的颤抖。

“还活着，有人还活着。”这一幕却是让凌炎大为欣喜，他侧着脸去看，果然发现有一个男孩被压在了下面，当即他的救援速度也遽然加快了不少。

“等着，等我。”

凌炎冲忙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才发现在这小孩的正上方有一块弯曲了的铁板支撑着，应该就是这块铁板救了男孩一命吧！不过在这铁板上方还有很多碎石要处理，有大的也有小的，想要将其抽出来，恐怕还得废点时间。

只不过，现在这一切对于凌炎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有人活着。

“唔唔，救。。救我。”小孩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更是激发了凌炎救人的决心。

“小雄，你要坚持住，叔叔马上就救你出来。”

凌炎还记得非常清楚，这个声音是邻居那户人家的小男孩。男孩名叫张小雄，只有四岁，很可爱的一个小男生。记得有一次下班回家的时候，他还亲昵的抱过这个小男孩。男孩口中一个“叔叔、叔叔”的叫，更是惹人爱怜。

“坚持住。”

大喜过望之后，凌炎也越发卖力了起来。他一块一块的搬着上方的石头，浑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然而就在他庆幸抽出最后一块卡在碎石缝的衣柜板时，“咔嚓”的一声细响传递了开来，整个废石堆居然开始小幅度的摇晃，并发出“吱呀”的摇曳声来。让凌炎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这摇曳声的加剧，整个废石堆又开始重新崩塌，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剧烈往下砸，一些本来还有依靠的钢筋与石柱全都没了支撑点，纷纷往下落。

被凌炎挖出一个小角落的碎石堆，猛然剧颤，那模样就像叠上去的方块，少了一角支持之后，终于又再次轰然崩塌了下来。危机临近之际，出于本能的反应，凌炎被逼着往外退了出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才发现自己手中莫名多了一样东西。

月色被缭绕了开来，乌云散却，凌炎手中的东西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这。这居然是一节青一块紫一块的断臂，断臂连接着胸肌与胸骨处，甚至就连里面弱小的内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鲜血被尘埃淹没成了紫黑色，粘稠成块，模糊不清的内脏正在蠕动着。在这小小的手臂上，还残留着一股异样的暖意。凌炎双目赤红的看着这一幕，很快，他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脸色更是在刹那间变得异常苍白。

“啊！！”下一刻，他大叫了起来，再也忍不住这扑鼻而来的腥味，胃部一阵翻腾之后，便倒在一旁呕吐了起来。

“我都干了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当凌炎吐得没东西吐了的时候，只得疲惫的匍匐在地，双眼无神，惊恐、慌乱、恐惧、自责，无数负面情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知道，要不是他盲目的想要救出男孩，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悲惨的一幕，甚至说不定在这堆废石堆里面，还有很多像小男孩一样，等待救援的人。

那一瞬间，凌炎扼杀了所有人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罪人。

他站在原地像傻子一般不知所措，瞳孔中有大量的血丝密布，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本能的捂着双眼，尽量不让眼泪落下。

“要不是我，他或许就不用死了。”凌炎一边自责的嘀咕着，一边缓缓的站了起来，双眼无神，开始拼命往后退，然后将自己缩到一个角落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