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司马朗是专门来收拾怀县的产业物资的。
宅院的府门口,三十余辆拉栽货物的马车一字型的竖线排开在府邸门前,而府邸中的下人和奴仆们,正三三两两的从老宅中向着车上搬运货物。
但是观其搬东西的人,确实不多,而且看起来都不甚精壮,有几个年纪看着还很大。
就这些人力,磨磨蹭蹭的,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搬运的完。
“司马兄在怀县的家宅……蛮大的呀。”陶商一边打量着司马氏的宅院,一边啧啧的出声赞叹道。
司马朗谦虚的一笑,抱拳道:“陶公子过赞了,郎实不敢当,先人荫德而已。”
陶商看了看那些正在往来搬运府内货物的仆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道:“司马兄,就这么几个人,几时才能搬的完?还是叫陶某手下将士们帮帮你吧。”
司马朗闻言似是有些踌躇,犹豫的道:“这个……便不要劳烦公子帐下的壮士们了吧……让战场上的健勇儿郎们帮我帮家,岂非是杀鸡用牛刀……我司马氏何德何能……”
陶商大气的一摆手,豪气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况且当初征讨白波谷时,司马氏亦是出粮出物资,让陶某甚感安慰,我让健勇儿郎们给你家干些体力活,也算是报答了司马兄当日的慷慨。”
“这个……”司马朗见陶商一番赤诚,话语间有些松动。
“司马兄若是怕我徐州兵的手脚不干净,大可亲自指挥调度,并派府内人监督就是。”
司马朗闻言连忙拱手欠身:“岂敢,岂敢,公子这话严重了,令尊陶使君,海内素有人望,其麾下兵卒,朗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公子领来的兵卒似乎太多了,只需三五十人,一个时辰内,基本便可以搬完的。”
陶商微微一笑,转身招呼过徐荣,道:“选五十名身强力壮的儿郎们,由司马兄指挥,帮其搬运府内的物品辎重,谁敢贼首贼脚的偷东西,杀头!”
“诺。”徐荣冷冰冰的回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去安排。
徐州军的效率还是极快的,少时便抽调出了五十名强壮的士卒,在司马朗和府内管家的安排下,开始在宅院内三五成群的收拾各种东西,并装载运出。
司马朗适才口中虽称赞陶使君素有人望,但此刻,却明显能看出他对这些徐州兵颇不放心。
不但是司马朗本人,还有他府内的总管和仆役们,忙里忙外,东屋跑西屋串,恨不能把眼睛长死在这些当兵的身上。
就怕丢了东西啊!
陶商闲来无事可干,看见司马朗忙前忙后的在府内来回跑,无暇顾及自己……陶商自己便吹着口哨,悄移挪步,犹如看风景一般的奔着司马氏的大宅后院而去。
韩浩诧异非常,急忙跟上陶商,小心道:“公子,你要干什么?”
陶商转头看他,剑眉微微一耸。
“我溜溜弯而已,你紧张什么。”
韩浩对这位表面谦逊有礼,内心实则……那啥的徐州长公子实在是太了解了!
遛弯遛到别人家后宅去,绝对不是这位陶公子的作风……打死韩浩都不信他会只是遛弯。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韩浩有气无力的追问,脚下亦是寸步不离。
“说了溜溜弯。”
陶商一边说话一边突然停住脚,站在司马府后院栽种的一片草木之前,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特意种在这的,应该是名品吧?”
韩浩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跳。
他赶忙上前:“几株普通的榆梅,这冬天刚过,花还没开,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件。”
陶商定定的瞧着那些草木,喃喃自语:“等到夏天盛开的时候,应该会很漂亮吧……不知道摆在我的府里会是什么效果?”
韩浩立刻紧张了。
他定定神,慌张道:“司马府这些都是次等品,且待浩日后寻几株本地的上品榆梅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没吱声,转身又走。
韩浩这下子是彻底不敢放松了,急忙跟上。
“这又是什么东西?”陶商走进一间偏房,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韩浩的声音明显虚弱了:“香炉……一鼎普通的紫铜香炉而已啊,公子!”
“他家的香炉如何就这般好看?……上面还雕着花印呢,我家的香炉就没有。”
韩浩急忙上前,侧身挡住那鼎香炉:“二手货有甚稀罕,待来日浩命工匠打造一鼎更精致的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转身又四处寻摸。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多种颜色?”
韩浩擦汗道:“这是……澄泥砚……”
“一个砚台居然还有多颜色?司马府不愧是名门望族……”
韩浩急忙又道:“二手的砚台有甚稀罕,咱不要!来日浩命人打造一块更好的,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忽然又转头望向门口,惊诧的道:“司马家真是贵族啊……还有尼玛小动物!”
韩浩的眼泪仿佛都要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了。
“公子,那就是只看门的土狗而已啊!难道连这你也稀罕……素质,素质啊,公子!”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
他一面沉闷的看着韩浩,幽幽道:“韩从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你像是防贼一样的在防着我呢?”
韩浩脸颊上的肌肉来回抽动。
他没好意思告诉陶商,防贼根本就没有这么麻烦,一顿拳打脚踢抓起来就可以了事,哪还用像现在这样来回跟着,还得不断的许诺应承?
你遛个弯的功夫,我赔了多少你算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你们两位……是什么人啊?”
陶商和韩浩一同转过头去。
却见适才门口驻留的土狗,不知何时却换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孩,他个子不高,面貌清秀,长的倒是和司马朗颇有几分相似,但年纪却比司马朗小上许多——也就是十岁出头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那孩子的样貌时,陶商的心中隐隐恍惚了一下。
冥冥之中,仿佛似是有着什么割舍不断的缘分在牵动着他的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