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会下旨,给你加兵,你可定下出兵的时间?”
尚秋原起身,单膝跪在台阶上,俯身垂首:“圣上恩典,微臣当以死相报,定挥兵取下丰饶,为圣上建立不世之功业。”
这一刻,他心中再无法保持平静,满头的银发,是为了什么而白?
丰原,那里曾经是他尚家一族,代代繁衍生息之地,亦是他家族的根。为了丰原,他的家族付出太多,太多。父一辈子一辈,热血肥沃了那片土地,得到的转眼间成空。如今,尚家一族,只有他一个人,还苟活于世。
这般血仇,唯有用鲜血,才能洗刷干净,用仇人一族的鲜血,才能洗刷干净。
跪于台阶之上,低下高贵的头颅,可以独自领兵北上,便宜行事,这是他不敢盼望的事情。再度给他加兵,既是把兵权交给了他,对于一个降臣,是莫大的宠信和恩典。为了此刻,他等待太久,得到的,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秋原,丰原那边,便要靠你了。若是并肩王肯出征,恐怕你亦要受他节制,只是凡事你可自行处置,莫要太得罪于他。朕希望你召集旧日人马,这些兵马尽归你统辖,你可明白朕意?”
“圣上天恩,微臣赴汤蹈火不足为报,唯有尽力为圣上开拓疆土,拿下丰饶,以报圣上。臣誓死效忠圣上,望圣上宽心。”
火逆鳞微微点点头,伸手握住尚秋原的手臂,微笑道:“无需多礼,坐吧。
尚秋原深深低头,表示恭敬和感激,重新坐在火逆鳞身边,此时他和火逆鳞之间的距离,只有不过尺余。这是君王绝大的恩宠和信任,亦是表明,他成为君王心腹的瞬间。
刚才火逆鳞话中之意,是令他暗中辖制并肩王,与并肩王抗衡。只有如此,南诏的这位君主,或者才有翻盘的机会。
他明白,这一天火逆鳞等待太久,臣子拥有的权利并不比帝王小,足以威胁帝王的龙椅和生命,甚至危及帝王的后嗣,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无法忍受的。
睡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并肩王一直是南诏至尊心中的一根刺,刺在他心上,拔不掉,动不得。若想保持南诏的稳定,便需忍受并肩王存在,接受并肩王的权利。只因,那并肩王若是有意,随时可以自立为帝,无需尊奉他为君主。
南诏骁勇善战的将领,大半是并肩王的手下,在军中掌握着兵权,只听从并肩王的号令。多年来,火逆鳞不是没有想过,要拉拢那些将领,只是他必须十分小心,不能被并肩王发现,招致并肩王的猜忌。
无需上朝,上朝免拜,可以带兵器入禁宫,这便是并肩王的荣耀。
“朕的确病了,病的很重,已经无法带兵出征,看起来也只能劳烦并肩王,替朕出征,再次立下不世之战功了。你择日便出兵吧,无需再来禀报,凡事可以派快马送奏折直接入宫。”
“微臣遵旨,三日内出兵丰原。”
“很好,朕的旨意,今日即可传下去,此次分派给你的,乃是朕的旧部御林军左锋营三个营。还有,便是西北左思平部,以及何墨部,归你辖制指挥。朕赐你旨意,统领三军,有先斩后奏之权。”
尚秋原微微垂下眼睑,左思平乃是西北节度使,亦是并肩王的属下。何墨乃是并肩王的爱将,这两人都是并肩王属下,即便是火逆鳞,亦难以辖制,何况是他。只是他明白,火逆鳞如此安排,其中用意乃是牵制并肩王的手下。
这二人,都是节度使,虽然官职没有他高,爵位亦相差极远,却是南诏的开国之臣,战功卓著。
“微臣遵命。”
心知这二人,难以辖制指挥,只是他别无选择。能不能辖制指挥二人,要看他的本事,何况火逆鳞肯把御林军左锋营三个营交给他,乃是莫大的宠信。
只是,御林军左锋营的三个营,都是火逆鳞的心腹嫡系,调拨给他,其中恐怕亦有监视的意味。好在御林军左锋营,必定会服从他的调遣,他亦无二心,倒无需顾虑。
“爱卿回去安排吧,五德,把朕的旨意传下去,朕也该养病了。”
尚秋原起身,微微躬身,退出温泉穿好衣服,再次躬身告退,走出温泉浴室。
看着尚秋原离开,火逆鳞亦走了出来,叫侍女入内为自己更衣,目光向昭阳宫望了过去,该是行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