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火逆鳞再一次跪倒在宫九天面前,此举,此言,已经明显是托孤了。
宫九天亦急忙跪倒在地:“皇上折煞老臣了,老臣万万受不起,皇上请起。”
火逆鳞低头以额触地,宫九天急忙拉住火逆鳞,他毕竟是臣子,即便是权势滔天,也不能如此僭越。火逆鳞给他施如此大礼,也不禁动容。他看出,火逆鳞此举,明显是在托付后事了。
“父王,我已时日无多,请父王选择一位后嗣,也好继承父王的基业。朝中之事,尚有各位大臣可以处理,唯有丰原迫不及待。如今,我已经把皇子托付给皇后,日后请父王尽心辅佐,莫要失了我南诏大好基业。”
言毕,火逆鳞黯然不已,头顶的银针在宫九天面前晃动,耀眼生辉。
深沉的眸子中,涌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当初先皇要求他,托孤于他。如今,这一幕重演,无论火逆鳞心中对他如何忌惮,终是要把南诏的一切,唯一的皇子托付在他手中。
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南诏未来的二十年,便在他手中。
“皇上快快请起,莫要出此不吉之言,老臣定当尽力。”
火逆鳞没有起身,无力地握住宫九天的手臂:“父王,求父王应允,小婿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皇上请起,为君分忧乃是臣子本分,老臣定当尽快点兵,亲自领兵出征,为圣上平定丰原,拿下丰饶。”
到了这种地步,饶是宫九天老奸巨猾,也再无怀疑。他素知,这位皇上却不是示弱之人,定然是病情沉重,已经无法控制,知道时日无多,才如此礼下于他。
“多谢父王。”
火逆鳞满是病容的脸上,露出些许安慰的笑意,从地上起身,摇晃着被宫九天扶住,重新靠在龙榻上。
一抹精光从宫九天眼中闪过,看着火逆鳞问道:“老臣可以随意选择合意之人,以为后嗣吗?”
“自然,我南诏的青年才俊,任凭父王挑选。若是父王愿意多选几个,亦是我南诏之福泽。”
“虎子一人可以抵千军,犬子千人亦无用,老臣的确非常欣赏一位年轻人,圣上可愿意让此人做老臣的子嗣,继承老臣的家业,为圣上效命否?”
“但若是父王合意之人,便是此人的福泽,有何不可。”
心中隐隐掠过不安,暗淡的目光扫过宫九天阴鸷的眸子,他想选择的人是谁?宫家一族,早已经被他屠杀殆尽,已经没有亲族近支,即便是有,恐怕他亦不会选择宫家族人。
火逆鳞想不出,宫九天会选择谁为后嗣,满朝的青年才俊,在心中掠过,平日里,这老狐狸,最欣赏的是谁?
宫九天唇角露出一抹阴冷深沉的笑容,可以随意选择吗?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月夜下的皇宫,在清冷的月光里显得神秘而安静。
月华如霜,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恰似一座座金色的岛屿。
风雨阁华丽楼阁被四周碧绿的池水环绕,满池的荷花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香。碧绿的荷叶下,锦鲤游曳,湖水碧绿而明净。
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好大的一座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耀着奇幻的光芒。
深沉的夜色中,紫禁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迷离。
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似欲腾空而去。
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罗衾。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座巨大的水晶灯,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色石条,犹如白玉一般。推开雕花长窗,窗外遍种奇花异草,风动花落,千朵万朵,入目便是满目的碧波荷花。
风雨阁本是坐落在水上,三面环水,清净秀丽,火逆鳞爱此地可听雨打荷叶,望一波碧水开拓胸襟,便多在此地流连。
姬天凝也甚是爱此地风景秀丽,荷花清香怡人。
俏丽在窗前,望着夜色中的皇宫,心中百感交集,到南诏已经有一段时日,她还是喜欢未曾入宫时的自由。虽然那时,她整日忙碌,为将士们治疗,疲惫不堪,却是不会如现在这般,无所事事。
禁宫再好,终是金丝牢笼,把她紧紧地锁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