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恐怕亦会犹豫吧?”
良久,房间中静的可怕,唯有二人轻微的呼吸,在房间中飘荡。
尚秋原微微抬起眼睑,平静的目光仍然是波澜不兴,黑衣人忽然感觉到,他看不透这位侯爷,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多谢大人深夜前来相告,圣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圣上只命奴才前来拜见侯爷,告知此事,没有其他旨意。未知侯爷是何意,请侯爷示下,奴才也好回去复命。”
“今夜圣上召见并肩王,并肩王是否亲自领兵出兵丰原?”
“并肩王已经答应,亲自领兵出征,明日便开始点兵。圣上亦颁布诏旨,把皇子交给皇后抚育。”
俊逸的脸庞上,仍然没有丝毫波动,暗中猜测皇上的病,到底是真假。
“午后赐浴温泉之时,皇上并无异样,纵然病发,不至病重不起,需要卧床休养。此举,恐有试探并肩王之意,莫非是想把并肩王调离祖龙城,暗中安排什么吗?”
目光向窗外望去,遥远的地方,丰原,是他即将出兵的目标。
“我的目标是什么?”
尚秋原温润的目光,蓦然犀利起来,是的,目标。他心中唯有一个目标,为已经死去的将士,苟活的手下,还有那些无辜的家属,自己的家人,讨还公道。他的目标,便是把丰氏一族,从历史上抹杀。
“既然,你们要抹杀我尚家,如今,便让我抹杀丰氏家族吧。十万将士的血,即便是流尽丰家人所有的血,也不能偿还。”
目光冷冽起来,霍然起身,矗立在窗前,凝望夜空的明月。满头的银发,为何一夜间,尽染霜华?此残躯,苟活在世间,为的是什么?目光中透出清冷的杀机,这一刻,尚秋原如雪山之巅的雪莲,要卷起千丈风雪,淹没丰原。
没有回身,后背对着黑衣人,淡然地道:“劳烦大人回禀圣上,既是并肩王一番美意,尚某怎好推却,何况还有圣上的旨意。我愿拜在并肩王膝下,继承并肩王的家业,为南诏效力。”
卓然矗立在窗前,白色的袍服上,莲花印记隐隐飘动。
黑衣人的眸子蓦然冒出精光,手微微握紧,抓住肋下的宝剑。他与尚秋原之间的距离,不过数米,这个距离出剑,是最好不过。只是,他没有把握,可以一击必中,而皇上亦不曾有旨意,让他出手。
犹豫了片刻,终于放下手,垂落在身侧。对面儒雅的公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屡经战阵的大将军,亦是五国赫赫有名的将军。
“侯爷可想好了?”
尚秋原仍然未曾回身,淡然道:“我已经思虑周全,便请大人回宫复命吧。”
“侯爷可还有什么话,让奴才回禀圣上?”
“听闻圣上病势沉重,请带我向圣上问安,但请圣上安心休养,我定当尽心尽力攻破丰原,为南诏效力,不会令圣上失望。”
黑衣人有些不甘心地凝望尚秋原的背影,这个距离,简直就是个大好的靶子。
“若是侯爷没有其他吩咐,奴才便告辞了,望侯爷莫要辜负圣上洪恩。”
雪白的袍服,在微风中微微摇动,那道背影却始终没有回头,凝望着月夜。黑衣人悄然隐入黑暗中,宛如夜色一般,消失在房间中。
再回头时,房间的阴影中,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目光扫过房间,再次落在发如雪那阙词上。眼睛一瞬间湿润了,为了这一天,他付出太多,太多,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没有什么再能阻止他,亦没有什么,能令他心肠软下来。
“丰原,等着我吧,很快我就会回去了。丰无极,你为了让七皇子继位,把我调遣到南诏和丰原的边陲,陷我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之地。如今便又如何?你心爱的七皇子,为了早一日继承大统,弑父杀君,一碗毒药,便是你的归宿。丰无极,我虽然反对你让七皇子继承王位,却没有不臣之心,为何你如此狠毒,要陷我和十万将士于死地?”
袖口下的手,悄然握紧,十万大军,便这样做了无辜鬼魂。
清晨第一缕曙光照进窗棂,尚秋原起身活动了一下,一夜未眠,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望向外面,昨日便已经命令属下准备好一切,最先头的部队,已经离开驻地,赶往南诏边界。
今日,是并肩王的点兵的日子,亦是他点兵的日子。
“回侯爷,并肩王府来人,请侯爷过府一叙。”
“请来人稍后。”
尚秋原换了衣服,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并肩王府的人,已经等待片刻,见到尚秋原说明来意。尚秋原已经知道并肩王的用意,便跟着来人前往并肩王府。
朱红色的大门,金灿灿的铜钉镶嵌在门上,门前的白玉狮子,脚踏绣球,瞪视着来往行人。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偌大一座王府,金碧辉煌,让尚秋原有进入禁宫的感觉。并肩王府,他还是第一次前来,也曾前来拜见并肩王,却是未能见到这位尊贵的王爷,只是在门口逗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