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歌不再吭声,暗中后悔没有将短剑带来防身——冲动劲一过冷静许多,她忽然想到,戚夫人的侍女不也是易宸暄的下人吗?可是,那长命锁又确是戚夫人的无疑,给孩子准备的东西戚夫人绝不会交给易宸暄,甚至连知道都不可能让他知道。说是易宸暄派人假冒戚夫人名义骗她出来也有许多地方说不过去,一来他不会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对白绮歌下手,那样做会激怒易宸璟,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二来易宸暄手下还有苏瑾琰,即便是失去理智毫无原因就是想杀她,那也不会选择如此麻烦的方式。
正思虑着,前面小侍女突然停下脚步,回身遥遥指向湖边:“皇子妃可看见那只船了?夫人就在里面等您,奴婢不便太靠近,请皇子妃独自过去吧。”
朝着湖边望去,深沉夜色中一团黑影微微摇晃,细听还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果然有船停在岸边。这湖叫莺月湖,是宫中唯一一处温泉,也算得上处奇景,森寒冬日只有这里才可见流水孱孱,波光荡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是谁,既然来了总该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绮歌迟疑片刻后决定一探究竟,横下心向小船走去,由于太过专注于那条船,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小侍女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踏上摇摇晃晃的观景小船,船舱布帘后透出几缕温和烛光,白绮歌轻轻撩开布帘向里面看,而里面的人听见有人踏上船也抬头看来,四目交接,异口同声发出惊呼。
“皇子妃?”
“太子殿下?”
在船舱里坐着的哪是什么戚夫人,分明就是与她传出不实绯闻的大遥太子,易宸煜。
什么都不必说,毫无疑问,这是又被人算计了。倒吸口凉气快步退出船舱,白绮歌抱着侥幸心理想趁还没有人发现赶紧离开,这两天和太子之间的可笑谣言传得正火热,深更半夜不在宫中休息跑到僻静的湖边单独见面,要是被人发现必然大大增加谣言可信性,那时无论是太子还是她,抑或是易宸璟的处境都将相当尴尬不利。
“皇子妃怎么在这里?”太子不擅权谋,对勾心斗角的陷害设计也没什么眼力,见白绮歌刚出现就要走大感困惑,居然起身追出船舱一把拉住白绮歌,“是锦簇让你来的?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对我说吗,怎么没亲自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罗里罗嗦一堆,也不想想现在是多紧迫的境地。话多的男人本就不讨白绮歌喜欢,这会儿火烧眉毛了太子还在那里唠叨个没完没了,白绮歌真想一拳打过去让太子睡上一天一夜,至少别再拦着她去路。
当然,她不能这么做,那是找死。
甩开太子的手,白绮歌竭力保持平和低道:“今晚的事有人在后面捣鬼,详情日后我再向太子殿下说明,现在最早要紧的是离开这里,殿下也不想被人发现大半夜与其他女子私会吧?”
“是锦簇派人传信让我在这里等她的啊,她怎么没有来?”太子仍不甘心,迷茫表情中隐有几丝孩子一般的固执。
“那你自己在这里等好了,我要回去。”
没时间再拖拖拉拉等陷阱出现,白绮歌情急之下连敬称都忘了用,一心只想着尽早离开,然而天罗地网又岂是她说躲就躲得开的?不等踏上岸,几十丈外的回廊内亮起片片火光,凌乱脚步伴随十余人影惊破夜色,毫不意外地出现在白绮歌与太子面前。
高挑眼角满含傲慢敌意,红艳双唇抿出嘲讽笑容,一身华丽妃袍标志着正二品高居人上的显赫身份,带着一队宫女太监以及护卫闯入视线的,正是曾经差点儿要了白绮歌性命的谨妃。
“呦,这是闹的哪一出?可真教我意外了。”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谨妃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那双狭长而明亮的眼眸却难掩得意之色,“我听下人密报说后宫之中有人苟且私通,这几天正没日没夜到处严查,竟不想凑巧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太子殿下,皇子妃,今夜之事二位可有何解释?”
白绮歌没有回答,不动声色向周围细细打量,只可惜什么都没发现,领路的小侍女也在意料之中再寻不见踪影。
能回答什么呢,告诉谨妃自己是被人骗到这里来的,为的就是给谨妃提供机会“撞破”她与太子秘密见面?还是更直白些告诉众人一切都是陷阱,是有人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想要借此撼动太子之位,顺便再把她这个眼中钉拔出?
面无表情低下头,指甲掐着掌心皮肉带来丝丝疼痛,白绮歌咬着牙,怒意悔意一同涌上心头。
这一步棋,她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