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平日里并没有太多人上门,更没有什么贵客,小小院子一个,也没什么专门接待来客的客厅之类的,赵立夏想了想,将齐墨请到了书房里王家的大儿子很有眼力劲儿,瞧见有客人来了,连忙把几个探头探脑想要瞧热闹的弟妹们赶进屋里头,自个儿也没出来。
赵立秋捧了一大碗的蜂蜜水送到书房里,看到齐墨正坐在其中一张书桌前,似乎正在检查功课,看旁边方辰那副紧张的模样,很显然,那些功课是他的,赵立秋走过去,将手里的蜂蜜水往前递了递,却并没有放在桌上:“齐大人,家中简陋,没有什么好的茶水,这是蜂蜜水,您喝点儿解解酒吧。”
齐墨抬眼,伸手接过大碗,微微笑道:“怎的又变成齐大人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喊我师兄就好。”
此言一出,房间里几个人都变了脸色,赵立秋是叫苦不迭,赵立年暗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立夏的心思转了一圈儿,觉得喊师兄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当师兄的可不能觊觎师弟的妻子!至于方辰,这小家伙脑子里可真心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危机意识,光顾着高兴去了,齐大人居然让立秋哥喊师兄!那立秋哥也是他的师兄,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喊齐大人师兄了?师兄师弟,感觉好亲近!
这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盼着喊他一声师兄,这几个小的居然还不乐意!虽然这么想着,齐墨的眼底却染上一层暖暖的笑意,难怪连向来挑剔的左穆和左柳都争相想要收他们为徒,光凭着这份心性就十分地难能可贵了,方怡和方辰能遇上这样一户孩子,当真是莫大的幸运!
方辰自顾乐呵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齐墨还没同意让他喊师兄呢,连忙眼巴巴地望着齐墨,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喊齐大人师兄吗?”
面前这个跟他有着相似容貌的孩子,这个本该从小就在他怀里撒娇打滚长大的孩子,此刻正满脸希翼的望着他,怯怯地问他可不可以喊他师兄,齐墨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欣喜愧疚心疼充斥着胸腔,恍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这一刻,齐墨只想把面前的小家伙抱到自己膝盖上,搂着小家伙轻声告诉他,不止可以喊他师兄,还要喊他舅舅,让那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告诉他爹娘走了以后日子过的有多辛苦,告诉他当了左柳和左穆的学生后有多开心,告诉他自己考上了解元有多得意,告诉他自己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最后再用软糯的口吻跟他撒娇,喊一声:舅舅重生魔兽之永恒全文阅读。然后,他会竭尽所能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放在小家伙的面前,让他从此开开心心,再无烦恼!
齐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么的炙热,此刻的神情又是多么的热切。方辰此刻正沉静在终于再度见到偶像并且跟偶像近距离接触并且还有希望跟偶像攀亲带故的喜悦中,自然是完全意识不到眼下的情形有多诡异。赵立夏察略微皱了皱眉,上前两步走到方辰的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头,把他微微前倾的身躯稍稍往后拉了拉,墨黑的眼深深地望着齐墨,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和探究。这个细小的举动惊醒了齐墨,他猛地将自己从幻想中拉出来,放下手里还装着蜂蜜水的大碗,再一抬眼,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静,他淡淡扫了眼在场的四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方辰的脸上,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喊了师兄可就要接受我这个师兄的考验。”
方辰立刻高兴地喊了一声:“师兄!”声音清脆,带着浓浓的喜悦之情,听起来分外的悦耳。
一旁的赵立年一脸不忍直视的神情,心里直叹:完了完了!他们家的小辰辰就要被骗走了!
赵立夏和赵立秋互看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担忧,这个齐墨的来意实在是太难以猜测了。
在听方辰喊了一声师兄之后,齐墨当真就开始检查起他的功课来,仔仔细细面面俱到,甚至比左穆左柳还要严格,也亏得方辰素来学习认真,不然还真要被考住了。此刻的方辰全然没有刚刚面对齐墨时的激动小模样,他双手背在身后,腰杆子挺得笔直,唇角微抿,神情肃穆,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魄。齐墨的眼底露出一丝赞许,还有骄傲,这是他们齐家的孩子,是他齐墨的外甥,如此聪慧,如此优秀,如此前程无限!
一旁的赵立年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齐墨提问的那些问题,有一些他可答不上来!正想找个借口溜出去,却被齐墨给叫住了:“辰辰考完了,该轮到立年了。”
……
等挨个儿考完,方怡的晚饭也已经准备好了,赵立秋和齐墨虽然之前一起吃过酒席,却是喝酒大过吃菜,这会儿对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食,肚子也有些饿了。赵立夏将齐墨请到上座,自己挨在他身边坐下,另一边本该是赵立秋坐着的,他低头看到方辰眼巴巴的小眼神儿,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把小家伙按在了齐墨身侧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了另一边。
吃饭的大圆桌是特意定制的,能坐上十几号人,这会儿只坐了他们五个,显得空空落落的,齐墨进来的时候看到屋里似乎还有别的孩子,不由道:“我来时看到家中似乎还有其他人,何不叫来一起吃?”
赵立夏道:“那是我们家请的长工的孩子,方怡陪着他们在房里吃就好。”
齐墨笑道:“我听柳岸贤弟说,你们家吃饭是不分桌的,既然我与他都是你们的师兄,你们又岂可偏心,对我像是对着外人一般?”
赵立夏明白齐墨的意思,可他下意识里就是不愿让方怡出来,齐墨跟左柳不一样,左柳是他们的启蒙先生,即便现在成了他们的师兄,在他们心里,也依然是先生,是长辈。而齐墨却不一样,他的身份太尊贵,他的意图太飘渺,他这样的人,岂会因为左穆和左柳的一句话,而特意来对他们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