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祸水接过玉簪,眼中泪水瞬间就流了出来。
随后,三婆转头对龙支书说:“剩下的东西,你先收起来,等你姐过来了,孙子、外孙、孙女……每人分一件。”
交代好这些事情,三婆对孙子、孙媳妇招手,一个个抚摸过他们的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其实我最想看到曾孙出世的……”
在最后,三婆拉过杨柯的手,对杨柯交代道:“小妖女很招人喜欢,你要好好对她!你是做官的人,不要迷失了本心!”
说完这些话,三婆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杨柯才明白先前三婆说的那句:“等到有人来围观的时候,我给他们留一副遗像!”是什么意思。原来在说出那些事情之后,三婆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她当时并没有直接留下杨柯和杨祸水,而是让他们随众人一起离去之后才再将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从龙山军宝库中取来的宝贝。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这位睿智的老人仍然思维清晰而理姓,半点都不显得慌乱。
在三婆断气之前,杨祸水取下了颈脖上的黄田玉,烧断了绸线,哭着将玉石放入了三婆口中……
屋子里响起了悲恸的哭声,惊动了四邻,村民们纷纷赶了过来……
众人一起帮忙,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木,取出寿衣为三婆换上。屋里烧起了纸钱,外间响起了鞭炮声……村里帮人念祭文的何四爷也开始忙活起来,取了一根挑水的扁担放高板凳上,手上动作着、嘴里开始念叨起来……
杨祸水愣愣的跪坐在三婆灵柩前,摩挲着手上的玉簪,脸上神情有些恍惚,偶尔跟杨柯低喃一句:“我不该咒她的……”。
到得第二天早上,龙支书的儿子儿媳妇一早就前往邻村报丧,也打了电话给正在交州打工的堂兄一家,杨柯让林雪为对方预定了机票并去接了人送往机场,这头杨祸水安排了人去接机,一路从榕城送回龙山,在当天傍晚就到了。
请了阴阳先生看风水,随后就是挖金井、洒石灰。家中这头,一群后辈开始披麻戴孝的哭了起来,鞭炮声响彻不停,堂屋中多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纸制品,外间庭院中架起了几口大锅准备办宴席,院子外传来了宰杀猪羊鸡鸭的叫声。不少村民扛来了桌子和凳子,龙支书院子里摆不下了,就摆到了杨柯院子中。一些不知悲恸为何物的小孩子欢快的跑来跑去,跑放鞭炮的地方翻找个不停,不时点燃一个鞭炮,炸得哐哐作响……
因为天气热,灵枢没有停满三天,到得第三天清晨送殡的时候,天上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小雨。
杨祸水披着孝布、杨柯胳膊上戴着青纱,两人跟在龙支书一家人身后,默默为三婆最后一段路送行。走在他们身后的,是龙山实业的一群人,再往后,是整个村子接近半数的村民,送行的队伍人数上千。
细雨不知从何方飘来,天上却是找不出雨云,路边的树上不时滴落下一些凄清的滴沥,如同在缅怀三婆生平种种坎坷、一生经历的苦楚……
下葬、掩土、立碑,鞭炮再次响了起来。
杨柯眼前又浮现出三婆的音容笑貌,记忆中,这个在别人面前不苟言笑的老人在他面前却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总爱拉着他的手,叮嘱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关爱话语。吃饭的时候,会往他碗里夹一大堆菜肴,堆得跟小山一样……
这个终结了龙山军的传奇老人,他实在很难将面色慈祥的三婆和那杀伐果断的传奇人物结合在一起,所以脑海中很难组织起三婆忽悠那位连长、面见樊傻儿和那满清格格时候的场景。为了报仇,三婆从为龙山军埋下隐患开始,等待了三年多。若非时势使然,她是断然不会允许龙山军继续逍遥那三年多的曰子的……
或许在别人听来,三婆将龙山军推向樊傻儿对立面的手法也不过如此,但杨柯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三婆没读过书,在当时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这些大人物之间火中取粟,这个中难度,外人很难想象。
他眼前渐渐浮现出三婆踩着一双尖尖小脚,满头大汗的在路上行走,和那个叫哈尔吉瑞敏的女人理论、和那个连长打机锋、和她口中的老樊斗智斗力,这中间的难度可想而知,稍一出错就可能前功尽弃。在老樊这样的人面前想要在言语神情中半点不出差错,很难,尤其是对一名没有读过书的普通的村妇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龙李云芝,这是三婆的名字,这个名字没能被多少人记住,人们都叫她三婆。三婆这个睿智的老人,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记忆,代表了龙山村曾经的往事,在讲述完龙山的往事之后,她放下了心中沉压已久的心事,带着笑容离开了人世……
或许,他们不让三婆说出这些事情,她暂时就不会走的!
三婆下葬之后,雨停了下来,原本青灰的天色有些发白,让人感觉如坠五里雾中,生活不着边际,还感到一丝丝人生惆怅的悲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