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春气煞,指着大鱼破口大骂,“直娘贼!你再动老子就不客气了!”
皓六险些给笑晕,他忍不住开口,“唐小弟,这鱼尚未成精,怕是听不懂你的话。”
唐惜春根本没觉出身边有人,他猛的抬头,就见一人倒挂在溪水对岸的一株耸天高的古木上,他眯着眼睛才隐隐看出个人影。
皓六折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唐惜春身畔,发间尚沾了一枚树叶,眉眼含笑的问,“唐小弟,你这是要去鳞吧?哎呀,你又不懂武功,哪里会干这个。来来,哥哥来吧。”
说着,皓六取过唐惜春手中的刀,轻轻的将刀背在大鱼身上一敲,那大鱼瞬间弹跳起来,皓六两指抠住大鱼两鳃,刀影如飞,片片黑青色的鱼鳞如雪花一般落在溪流里顺水飘走,连打扫的功夫都省了。
皓六熟练的去鳞之后,连鱼腹里的内脏都一并掏出扔掉,抽了腥线才递给唐惜春,“呐,再洗洗就好了。”
唐惜春有些不好意思地,“多谢。”
“无妨无妨,每年做咸鱼都是我去弄鱼,叫上来的庄户婆娘们干活不俐落,我都会帮他们洗鱼的。”当然,皓六的不俐落是嫌人家刀法没他好没他快。皓六兴致勃勃的问,“唐小弟,这是要做鱼啊。”
唐惜春一手抓着鱼在溪水里翻来覆去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清洗了几遍,一面道,“嗯,先腌上,晚上不吃,明天吃也一样。”
皓六跟着用皂角洗了手,“中午吃也挺好的。”
“中午不行,那还腌不好呢,这种大鱼,没滋味不好吃。”唐惜春端着大鱼回厨房,皓六跟着他一并去了。唐惜春拿粗盐把大鱼里面反复擦过,再把切的姜丝搁鱼肚子里,左右想了想,唐惜春对皓六道,“我房间有床底下有两个小酒坛,你帮我拿一个来吧。”
皓六帮唐惜春去鳞就是为了拉拉关系,这会儿正乐不得呢,立刻就取了一坛酒来。唐惜春道,“我手腥,你帮我倒半小碗出来。”
玄色酒坛外面用干泥封的严实,皓六将酒坛一掌拍开,顿觉一股浓郁酒香扑鼻,忍不住赞一声,“好酒!”一手捞个大碗倒了半碗酒递给唐惜春。
唐惜春直接倒在腌鱼的瓦盆里,反复的拍在大鱼身上。
见唐惜春用这等美酒来腌鱼,皓六心疼的直抽抽,提醒道,“唐小弟,咱们观里也有寻常的果酒,那个用来做菜也是一样的吧。”
唐惜春想着皓六主动示好,便道,“你要是喜欢喝,另外那坛没开封的给你喝吧。”
皓六顿时喜上眉梢,“那我就不客气了,唐小弟,你有什么粗活尽管找我,别的我干不了,力气还是有的。”关键是跟唐惜春搞好关系,以后唐惜春有什么好吃的,肯定得算他一份。
皓六是个自来熟,他自己取了只新碗,倒了半碗酒,并不及着喝,只鼻端一嗅,忍不住赞了又赞,“好酒!实在好酒!”
可不是好酒么!
这原是唐惜春带上山来准备送给青云道长的,结果,那混帐道长竟然私下跟皓月说他跋扈!
哼!
要不是皓月吃饱喝足一时不留神说漏嘴,他还不知道呢!
唐惜春磨着牙,既然青云道长根本就瞧不起他,他也不会把好酒送给看不起他的人喝!
他当然知道事必有因,人家这样瞧不起他,也不完全是别人的错。但是,这种被瞧不起的滋味仍然是非常不好受的。
关键,唐惜春明白,有了成见在先,不要说他只是送两坛子好酒,就是他送两缸好酒,青云道长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改观。既如此,倒不必送礼了,与其给青云道长再留下什么圆滑的印象,还不如把酒给愿意同他来往的人喝。
皓六一面跟唐惜春说话,一面倒酒喝。唐惜春将心思放在烧饭上,哪怕许多年未烧,笨手笨脚的烫了好几回,唐惜春烧出的菜硬是味道格外好。
青云观里住的都是青云道长的徒弟,大徒弟皓一,二弟子皓二,一直排到皓六,皓月是小弟子,以前叫皓七来着,后来皓月渐渐长大知些好歹,强烈要求青云道长给他改了这土不拉唧的数字名儿,于是,就改叫了皓月。
唐惜时有名有姓的,自不必从皓字上排。不过,他在师兄弟中排行第三,青云道长怕生乱,就把皓三的名子空了出来。
所以,算下来,皓二皓五有事出门不在山上,青云观连徒弟带师父再加上唐惜春,拢共七人。
七个大男人,胃口就不必提了。
唐惜时烧的猪狗不吃的饭,大家宁可饿着些少吃点,但,唐惜春这种烧饭水准,连皓月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唐惜春蒸了一大锅饭,竟然吃个精光。连带他烧的一大盆腊排骨炖山药、一大盘子拍黄瓜、一大碗素炒莴笋、秋油烧茄子,连带一大盆冬光咸肉汤,俱吃个精光。
唐惜春目瞪口呆。
皓六还意犹未尽地,“唐小弟,晚上你多煮些饭,别怕吃不了。”反正咱们观里还养着猪呢。
青云道长打量唐惜春一二,“惜春是头一遭烧菜么?”
唐惜春脸板板的,“不是,前天就烧过了。”
“味道不错。”眼睛落在唐惜春手背的一处泛红的烫伤,青云道长微微颌首,表示了对唐惜春烧菜手艺的肯定后,起身走了。
诸人这么赏脸,唐惜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起码这证明,他并不是一无事处,哪怕他样样不如唐惜时,但,在烧饭上他还是比唐惜时强百倍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