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春最看不上唐惜夏胆小,问,“怎么,你还怕她?”
唐惜夏生来好性子,道,“我是让着妹妹。”
唐惜春把他爹与他妹都气走后,又开始摸着他高挺的鼻梁念叨,“黑炭也不知走到哪儿了,这要是还在水上,不知有没有月饼吃哪。”
唐惜夏非但好性子,他还很乐天,摇头晃脑的吟诗道,“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若惜时哥在水上,真是赏月的最好地方了。”
什么江啊月的,唐惜春一句听不懂,咂摸咂摸嘴,觉着唐惜夏越发酸气。
唐惜春心里惦记唐惜时,晚上这月亮也赏的无精打采,待赏过月,唐惜春就准备去上清宫继续观测星象。临走前,唐盛照例叫了唐惜春去书房说话。
唐盛道,“为人当谦逊,别成天显摆。你有什么好显摆的,功名都没一个。”
唐惜春摇摇手里的泥金檀香扇,道,“真是冤死了,这是哪儿来的话啊,爹。我跟谁显摆了?你别没有的事都扣在我头上行不行,我就是心胸豁达也不能老挨欺负啊。”
唐盛皱眉斥一句,“大晚上的,你摇扇子做甚!”
“跟老爹你学的啊。本来我扇子早收起来了,前两天看老爹你拿着格外有气派,我就叫丫环找出来了。”唐惜春给他爹扇出一阵阵阴风,喜滋滋的问,“爹,清爽不?”
唐盛头晕脑胀,直接收缴了唐惜春的风骚扇子,一拍身边的坐榻,道,“坐下,咱们好生说几句话。你明日就要去上清宫,我实在不想揍你。”
虽然唐惜春时常将唐盛噎个半死,其实依唐惜春的心里素质,也常被他爹的话搞得直翻白眼。听听,这是当爹的说的话么?亏得还是传胪出身,唐惜春看来,不过如此!哼!还成天鄙视他没功名!哼哼!
唐盛知道,跟唐惜春说话断不能委婉,你稍微一委婉,他就可能听不懂。故此,唐盛只得将前意逐字逐句的翻译给儿子听,道,“以后不准逢人便说你要去镇南王府做官的事,还有,不许露出那等得意轻浮的嘴脸。别人说你好,赞你能耐,都不要轻信,人家是捧你玩儿呢,你不必当真。”
“我才不会当真呢。”唐惜春心下不服,道,“你真当我没脑子啊!我才没那么笨!行啦,爹,你这都老生常谈啦。有没有别的事,没别的事,我回去睡觉了。”明天他还得赶大半天的路呢。
唐盛自来聪明无比,怎能不知唐惜春的心事,问他,“我打发惜时去帝都,你这是记恨上我了?”
唐惜春是个浑沌之人,他尚不知自己这几日气不顺因何而来,反是给唐盛一点,唐惜春方隐隐有些明了,摸着心口道,“诶,老爹,你一说,还真有那么一些意思。我倒不是记恨你,只是,先前我也没觉着黑炭哪里好啊,可是,他这一走,我就觉着浑身跟不对劲儿似的。爹,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虽然时常挨揍,不过,要说唐惜春最信任的人,非唐盛莫属。而且,唐惜春不仅信任他爹的人品,尤其信任他爹的智谋。故此,但有不解之事,他是喜欢向他爹请教的。
这样的事这样的话,要搁别人家,定要揍唐惜春个半死的。好在唐家不是别人家,唐盛也不是寻常的父亲。唐盛心下大震,当初他安排唐惜时离开时,唐惜春没啥反应,亦没见多少真心。唐盛虽气了一回,到底心下庆幸,能好生分开也是幸事,却不想唐惜春这笨蛋,到现在才觉出自己动了情。不过,想来唐惜春自己也是不大明白的。唐盛望着唐惜春的眼睛,里头清清澈澈、懵懵懂懂,全然的信任,唐盛实在说不出训斥的话,心下一动,叹口气道,“自从你去青云观,这些年没同惜时分开过,如今他去了帝都,你难免记挂。”
这话正中唐惜春的心坎儿,唐惜春埋怨老爹两句,“还不是你,非得早早的把黑炭谴走。其实过了中秋能怎地?让黑炭一个人过中秋,多孤单哪。”
“他早晚要去帝都准备春闱的,早去晚去还不一个样。你也不必惦记他,惜时自来稳重可靠,身边也有忠心的仆从服侍。”唐盛温声道,“何况,依惜时的性子,早晚必会娶妻生子,你们早些分开也好。”
唐惜春早知这个理,他心里也明白跟唐惜时长不了的。只是,唐惜春凝神思量片刻,心里依旧闷闷的,道,“惜时是比我有本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会惦记他,总怕他受苦。”
唐盛心下微沉,耐心的开解儿子,“你自来心软,何况多年兄弟情分。不要说惜时去帝都,哪一日惜夏出远门,你惦不惦记?”
唐惜春听他爹说的有理,便未多想,一笑道,“也是。”
见唐惜春给他糊弄的回转过来,唐盛笑,“今天跟爹在书房歇吧,你这一去上清宫,又得个把月回家。”
唐惜春自觉解惑,便不再多想,将一张俊美凑到老爹跟前,笑嘻嘻的问,“老爹,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唐盛简直为这个儿子愁白了头,没好气的一晃扇骨,轻敲儿子大头一记,道,“是,舍不得!”
唐惜春立刻笑成一朵傻桃花。
唐盛趁热打铁,叮咛道,“明年你就要去镇南王府了,别的不说,世子殿下这般爱重于你。中秋还特意赏了月饼给你,你该好生把观星的事学好,这样去了镇南王府,咱也不露怯。”
唐惜春傻桃花样的点头,“知道知道,老爹你可真啰嗦。”
唐盛摸摸儿子的头:就这样过去吧,有些事本也不必太明白。臭小子,这样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着《欢喜记》快点完结,专心更《巧言令色》来着,偏偏那本一时间完结不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