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活两年,那他还要这个皇位做何?再如何高高在上,他也只是一个短命的皇帝。
短命的皇帝……
想他晏子斌自持高贵、骄傲,到头来却落得一个妻离子散的下场。如今更是连他最看重的皇位都即将拱手与人。
后悔吗?
他不知道,他晏子斌的人生中没有这后悔二字。
要怨,只能怨老天不公,他投身晏家身为长子,却不得人心。要恨,他只恨命运不公,让他如此多舛多坎,明明皇位已经在他手中了,他已经贵为天子了,为何不让他继续拥有下去?
脑海中突然显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晏子斌快速的甩了甩头,将那抹温柔的身影从脑海中赶走。
那个女人对走早已无情、甚至抛下不满周岁的儿子,如此无情无义的女人为何还要去想?以前他就不曾爱过,如今他依然不会说爱。女人之于男人,只是享乐的东西,而他早已丧失了男人享乐的资格,对女人,他更不会动一分情……
……
晏子斌因为突然得知自己还有两年可活而陷入沉痛中,而凤鸾宫的景象却大不同,宇文娴清从醒来过后就一直吵着要见晏傅天。
如今皇上重伤且还突发心痛之症,根本无法主事,自然无人替她做主。晏傅天一夜之间将凤鸾宫的人全换了,如今新来的宫人根本不买宇文娴清的账,受晏傅天的命令,没一个人敢擅自放宇文娴清离开凤鸾宫半步。
可宇文娴清闹腾得厉害,她腹部上的伤已经裂开,连里衣都沾上了许多新血,可她就不像不知疼痛一般,死活威胁宫人要见晏傅天。
看着她把自己折腾晕了,宫人这才急匆匆的前去向晏傅天禀报。
……
今日楚云洲进了宫,还是被晏傅天给骗进宫的。知道他不屑再进宫,晏傅天让人带话给他说的是楚雨凉和晏鸿煊有急事找他。
御书房里,两个半百老头儿吵得脸红脖子粗,可谁都不服软。
最后楚云洲不愿在同他争执下去,直接放了狠话,“你想让我再为你做事,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楚云洲为你立功建业,到最后还沦落得有家不能回的地步,如今你还想利用我,真亏你开得了这个口!哪怕我楚云洲流浪街头行乞为生,我也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
看着他带恨离去,晏傅天坐在龙椅上同样气得险些内伤。这老顽固,他都低三下四的求他了,他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听闻凤鸾宫宫人来报后,他带着一肚子恨气赶去了凤鸾宫——
宇文娴清再次苏醒,正要继续要求身旁的人去请晏傅天时,就见晏傅天已经出现在床边。
“太皇上……”看着熟悉的男人,她悲痛欲绝,瞬间哭得不能自已。
晏傅天负手而立,一身龙袍威风凛凛,曾经的威严再次出现在他刚毅的脸上,唯一不同的是他目光晦暗阴沉,对宇文娴清的痛哭犹如看戏一般,别说上前安慰了,没立马杀了宇文娴清都算他自制力强。
宇文娴清含泪的目光委屈、哀痛,见他半天都没动作,已经失去耐心的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爬下了床,突然跪在了晏傅天脚边。
“太上皇,求你绕过斌儿吧……斌儿他真的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你的好皇儿……求你别这样对他了……你受人挑拨臣妾能理解,臣妾不怨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别人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了……只有斌儿才是真正孝忠你的……”
在晏子斌的隐瞒下,宇文娴清并不知情儿子的所作为为,晏傅天突然的转变且还要杀他们母子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受了外人的挑唆。殊不知,她这一番话替儿子求情的话却戳中了晏傅天的痛处,在晏傅天看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故意颠倒黑白的。
所以晏傅天对她更加痛恨和厌恶,激动之下竟一脚踹向了她受伤的肚子。
“啊——”宇文娴清惨痛的叫出来,抱着伤口裂开的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昨夜她为了让晏傅天暂时消气,抢了晏傅天手中的匕首欲自残逼晏傅天冷静,所以才有她肚子上的伤。
如果说昨晚的那一幕是噩梦,那今日被晏傅天无情的踢了一脚,对宇文娴清来说就犹如身在地狱。痛的狰狞的美目看着晏傅天充满恨意的脸,她一下子忘了疼痛,失声低吼了起来,“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们母子俩到底做了何事让你如此冷漠无情?晏傅天,你别忘了,斌儿是你的儿子,我是你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你如此对待你的妻儿,你简直没有人性!”
“人性?”晏傅天总算开了口,不过嗓音寒彻刺骨,盯着她的脸除了厌恶外,还带着一丝嘲讽,“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谁比你们母子更没有人性?枉我立你为后、立斌儿为太子,可你们母子却不知感恩,还贪婪成性。为了皇位,不惜加害自己的父皇,这种孽子难道就有人性?到如今你还帮着那畜生说话,难道身为人母的你就是这般教导自己的子女,宁愿杀父弑君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宇文娴清身体扭曲着,可神色却呆滞起来,“不……不……”面对晏傅天浑身暴戾的气息,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高举着双手突然将晏傅天的衣襟抓住,激动的质问道,“你说谎的对不对?是贤王他们逼你如此说的对不对?一定是他们、只有他们才会如此恶毒!你受他们欺骗了、你受他们欺骗了!是他们想加害你,我的斌儿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看着她失控的摸样,就连一身狼狈都浑然不知,晏傅天厌恶的将她手腕抓住、并将她狠狠一推,“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世间还有比你更恶毒的吗?”
宇文娴清身子失去平衡,瞬间又倒在地上,肚子上的血水已经晕染了她身前的里衣,此刻的她狼狈、憔悴、苍白……很是吓人。可她仿若不知道,此刻的她用着最后的力气朝晏傅天嘶吼起来,“晏傅天,你真不是人!为了袒护你的贤王,你竟如此质疑斌儿对你的忠孝,你枉为人父——噗——”
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她捂着肚子凄凄惨惨的笑了起来,“晏傅天,我们夫妻一场,你难道都忘了吗?是谁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陪着你,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你晕迷了多年,你可以说这些你都忘了,可是……可是前不久你还同我耳鬓厮磨,难道你那时所说的话也都忘了吗?”
“闭嘴!”晏傅天突然厉声喝道,凌厉的双眸染着猩红,突然一下子变得比她还激动起来,颤抖的指着宇文娴清的脑袋,一字一字磨牙溢道,“你这个愚蠢不堪的女人,你可知这五年来朕身在何处?住在宫里的晏傅天乃是你儿子令他人所扮,朕这五年来从未出现过!你连朕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还有脸在朕面前说夫妻之情?你这个淫荡不堪的女人,你还有脸活在世上?”
“不——”宇文娴清突然尖叫起来,那双美目变得格外狰狞,眸光充满了震惊和激动,“你胡说——噗——”一口鲜血再度从她嘴里喷出,让她捂着肚子瞬间软倒在地上。
“宇文氏,你若还想要脸就自行了断吧!”憎恨的丢下一句话,晏傅天愤袖转身、头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
……
在偏殿睡了两个时辰左右,楚雨凉被饿醒了。
听说晏鸿煊被晏傅天叫去了,她只有暗骂、叹气的份。现在晏傅天正需要人手帮他,她家爷就是第一个被他利用的对象。她是真服了晏傅天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而且他几乎是不看人脸色的,明知道他们夫妻不待见他,还一副‘我是爹你们得无条件孝顺我’的摸样。
她午膳没用,宫人还算贴心,服侍她梳洗过后,主动为她送来了膳食。
用膳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今日宫里没出大事吧?”
谁知服侍她用膳的一名宫女突然回道,“回贤王妃,太后寻短了。”
楚雨凉张着嘴,一筷子菜僵硬在嘴边。惊过之后她忙朝那宫女问去,“何时发生的事?”
宫女恭敬的回道,“就半个时辰前。”
楚雨凉忙放下筷子,然后匆匆赶往凤鸾宫——
宇文娴清的确寻短了,而且还是上吊自缢的。楚雨凉赶到的时候凤鸾宫的人正在搭建灵舍,四处都挂上了白绸,往日华丽富贵的地方,此刻显得凄凉又阴沉。
晏傅天没出现,她家爷也不在这里,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摆放着一口大棺木,还未落盖,其他人都在忙着搭建灵舍,就两名宫女跪在地上烧冥纸。
见到她来,宫女欲起身行礼,楚雨凉赶紧抬手示意她们免了。
其实她可以不用进来的,毕竟死人没啥好看的。
可是她就是震惊、就是好奇。宇文娴清这么虚荣、爱富贵的人,怎么会舍得自杀呢?该不会是被人加害的吧?
不怪她多心,她是真怕了有人趁机作乱然后又把这种事嫁祸到他们夫妻身上。
宫女也没阻止她靠近灵柩,楚雨凉小心翼翼的伸长脖子,这一看,险些让她作呕。
宇文娴清还真是死了!
那脖子僵直,上面一道深刻的痕迹特醒目。最刺眼的其实还是她的样子,眸孔突睁、舌头露出,浑身血迹斑斑,可能是没有人主事的缘故,也可能是这些宫人害怕,所以连件干净的衣裳都未替她换。
捂着脖子,楚雨凉赶紧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