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低声音,也算是放低了姿态,“皇上,佛堂里除了供奉着佛像,哪里还会有其他东西,母后是想起升平被人虏劫,会不会佛堂被人闯入过,惊动了神明,神明给予的惩罚。”
端木亦元冷笑一声,看着范美惠的眼睛,带着几分讥诮,“母后,朕已经是一国之君,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母后,朕才是一国之君,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朕已经答应让范氏一族回京,这已经是朕能为母后做得最大让步,希望母后不要再逼朕!”
最后,范美惠从承乾宫出来,脸色难看不说,整个人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随时都有可能摔跤。
黄高一看不对啊,太后怎么会被气成这样了,连忙上前搀扶。
碍于范美惠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黄高一直都没敢开口问承乾宫里端木亦元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回到太后殿,范美惠精神还很差,黄高不敢退出去,给她倒好茶水,就走到她背后给她捏肩。
范美惠到底是缓过神来,她挥手让黄高不要再捏肩膀,而是站到她面前和她说话。
黄高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战战兢兢开口,“太后,是不是皇上惹您不高兴了?”
范美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突地变得狰狞阴诡,“黄高,你说我当年有什么错?当年端木景光那样对我,我囚禁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那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太后,您要保重啊,就算是为了升平公主,您也一定要好好保重凤体!”黄高是宫里最老的一批宫人,又一直跟在范美惠身边,他知道的宫闱秘密,甚至可以说是最多的。
“升平?”范美惠提到升平,整个人明显一震,“是啊,哀家还有升平要好好照顾,哀家绝对不能倒!”
黄高听她把自称又改为“哀家”,就知道她没事了。
那些年,端木景光对她的刻意冷淡,让她养成习惯,她不喜欢宫里有第二个人在,黄高算是真了解她,看她缓过神,很知趣地退到殿外。
范美惠走到床边,打开床柜边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肚兜,那是升平穿过的,她一直都保留着,希望有一天,升平出嫁生孩子,她的孩子也可以穿上,只因为这肚兜一针一线都是出自她的手。
更因为升平……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就是她能闻出承乾宫糜烂气息的原因。
升平就是端木景光被人下药后,误把她当成费灵玉而生下的。
她去见过费灵玉后,费灵玉就失踪了,端木景光当真是恨毒了她。
他甚至对外称升平是粗使宫女所生,以此来羞辱她,可是,他为什么要让升平舞刀弄枪,害得升平至今没人敢要。
他恨她,她能明白,升平虽是她生的,毕竟也是他的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女儿,他怎么舍得打着宠爱的幌子,害得唯一的女儿嫁不出去。
端木景光,你毁了我的女儿,我毁你一个儿子,这不算过分吧。
端木景光,你在地下看到那么多和你团聚的儿子,你开心吗?
不管你开不开心,反正,我是一点都不开心。
……
还有一个人,她非常地开心。
虽然迟延庭受了很重的伤,宫里的御医把箭头拔出来,伤口也处理好,人还暂时没醒过来,她依然非常开心。
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管她是平民百姓还是高贵公主,满心想的都是心上人。
鉴于新来的丫鬟实在是太尽职,也太能干,导致迟府上的下人都偷懒,大半夜的,迟延庭床边只有一个人在伺候着。
升平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床上人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浓眉大眼,薄唇挺鼻,苍劲有力的身躯,正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迟延庭还在昏迷,御医说,情况还是很乐观,只要密切关注,如果不再发烧,离他醒过来就只是时间问题。
升平长这么大了,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伺候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她不觉得累,满心的只有喜悦。
床上人忽然发出喃喃的声音,很低,升平凑到他嘴边才听到他在说什么,“水……”
升平高兴道:“你要喝水,我知道了,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倒。”
才转身,她又听到迟延庭说:“言儿,言儿,你快跑!”
言儿?
言儿是谁?
那个时候升平还没把言儿和迟静言联系到一起,更没想到迟延庭和迟静言曾经私奔过,只是没有成功。
当然了,关于私奔这件事,现在的迟静言当然不知道,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被迟刚杀了,只除了当时人。
……
迟种马看着不喜欢迟延庭,还时不时的会来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以前很希望迟延庭战死沙场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省得人家比啊比,同样是马,凭什么他是白马,他就是种马,虽然他并不觉得种马是个贬义词。
现在不一样了,他在属于他的领域找到了人生价值和价值观,也算事业小有成就,就格外希望迟延庭能够醒过来。
这期推出的小说,卖得非常好,当然了,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因为小说增加了插图的原因。
话说画画的人很多,真正能画好小说插图的人却不多,比如他,看似寥寥几笔,一个美人已经活灵活现。
升平进入迟府以前,迟静言已经叮嘱过她,让她尤其当心有着种马之称的迟延森。
所以,迟延森走进来的时候,升平着实一阵紧张,“二少爷。”
迟种马看了她一眼,忽地就乐了,“你怕我?”
迟府上的丫鬟,哪个不希望被他看上,从而荣华富贵,唯独这个小丫鬟奇怪的很,看到他的次数不多,每一次却像是看到洪水猛兽。
升平小心翼翼,“回二少爷的话,奴婢要去看看大少爷的药煎好了没有。”
迟延森为种马多年,对女人,不管是美丑,都颇有风度,当即颌首,“你去吧,我陪大哥说会儿话。”
升平朝屋外走的速度很快,落在迟延森眼睛里,他真像洪水猛兽。
他不解地皱皱眉,难道是因为最近工作繁忙,导致他的肤色不怎么好看?
……
翌日早朝,当文昌帝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宣布他要封林絮儿为他的侧妃,当即有朝臣站出来反对。
“皇上,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林絮儿是七王妃的侧妃,此事大大的不妥。”
有其他朝臣站出来附和,“皇上,臣也以为不妥,皇上您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封一个已经……被……”
后面的话,如果真说出来,触及的是端木亦元的颜面,他不敢拿荣华富贵,甚至是身价性命来打赌,直接跳过,“皇上,您万万不可封一个不是完璧的女子为妃啊!”
文昌帝没有动怒,而是面带微笑的看向面色冷清的端木亦尘,“七皇弟,关于爱卿们的担心和质疑,不知道七皇弟能否替朕为他们解答一下。”
端木亦尘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唇角,缓缓松开,他没什么波澜的声音在金銮殿响起,也落到每个大臣耳朵里,“启禀皇上,林絮儿虽然在三个月前成为臣弟的侧妃,因为她身体羸弱的关系,臣弟至今都没和她圆房。”
朝堂一片短暂的沉寂后,开始热闹起来,朝臣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