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无意中被迟延森听到了,他当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什么叫淡淡的忧伤。”顿了顿,又说,“都什么眼神,老子那是很忧伤!”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就他一个人,话说回来,迟静言和杨再冰都不是他惹得起的,没胆量,注定再大的火气,也只能一个人找个地方慢慢的消下去。
这是后来发生的事,现在的迟延森啊,正无比黯然,默默忧伤地走出七王府。
等脚走下最后一个阶梯,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七王府,唉,他的这个妹妹啊,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吭他,以后要再有这样的事,他宁愿写封信让人送来,损失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大。
又对着大门吁了口气,这才收回目光朝前,脑海又浮现他临走时,迟静言说的那句话。
那本是一句鼓励他的话,迟静言是拍着他的肩膀说的,动作还可以,就是说出来的话,太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了。
她是这样说的,“二哥,现在的你,每当回想起以前就连买张厕纸的钱,都需要问家里人要,是不是觉得很成功?”
他还能说什么?生怕说个不字,额头再次遭殃,点头如捣蒜,“六妹说得非常对。”
迟延森本想回去的时候给杨再冰买点小礼物,比如耳环、簪花什么的,这下好了,被迟静言借钱之后,他身上连买个包子的钱都拿不出了。
默默地叹了口气,打算就这样去杨家。
正朝前走了两步,身后有人在叫他,“二哥!”
这特定的称呼,这声音根本不用回头,也知道在身后叫他的人是谁,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上瘪到不能再瘪的口袋,第一反应是她不会看中他身上的其他东西了吧;这样一想后,第二反应是大步朝前。
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中,好痛,顿足回头,只看到迟静言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瞪着他。
拿东西砸他的人肯定是迟静言,至于她拿什么东西砸的他,迟延森目光游走,看到离他脚边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只绣花鞋。
毫无疑问,迟静言就是用这只鞋子砸的他,至于这只鞋子是谁的,以迟延森对现在这个迟静言的了解,肯定是她的。
六妹威武!难怪能把七王爷驯地服服帖帖的!
他在心里默默的呐喊一句,然后就非常自觉,也很知趣地主动朝迟静言走去。
迟静言双手负在身后,就这样定定地站在原地,她的身后是一片火红的落日余晖,更映衬的她眉目如画,别有一种普通女子没有的气质。
他看呆了,依稀间,忽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七王爷会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
等迟延森走到面前,迟静言才缓缓开口,“二哥,真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你归心似箭,还喊住你,实在是有件很重要的事,差点忘记了。”
迟延森喉咙一紧,开口的时候,分外小心翼翼,吃了迟静言那么多亏,在心里到底还是有点惧怕她,“六妹,不用那么客气,有什么事,你直说好了。”
话已经说完,觉得自己还不够客套,呵呵笑了两声,补充道:“谁让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呢。”
迟静言的脸色露出一丝微笑,“二哥,在我面前就不要说这些客套的了,我就告诉你大哥从战场回来了,这一次比上一次伤的还重,你最好回去看看。”
迟延森和迟延庭的关系不说多好,但是,迟延庭作为哥哥,这么多年对迟延森这个弟弟还是很照拂,如果不是邱氏的暗中挑唆,兄弟俩的关系估计真的会很好。
迟延森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有空会回去,又看了迟静言一眼,确定她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就真打算走了。
他看错了,迟静言还有话要和他说,这一次的口气比较强硬,第一是让他对韩蓝羽的态度好一点,像是知道他心里有疙瘩,把韩蓝羽去边关找迟刚,夫妻两个已经冰释前嫌的消息告诉了他。
另外一件事,则是拜托他,口气出奇的软糯。
迟延森看着眼前的妹妹,真的怀疑她是脱胎换骨了,以前的迟静言不管说多少话,口气都差不多,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根据要求不同,口气也在变化。
迟静言拜托他的事,对曾经的他来说,小菜一碟到不能再小菜了。
可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他从良了,他心有所属了,就想娶到杨再冰后好好过日子,不想再和以前那些荒唐事扯上一丁点关系。
所以,面对迟静言容易到不能再容易的要求,他反而面露难色,“六妹,如果让再冰知道的话,不大好吧。”
迟静言看着他,神色平静,也不逼他,“既然让二哥感到为难,那就算了,反正我最近也要找杨小姐一起吃饭,你是知道的,酒喝多了,难免话就多,有的时候啊,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不大分辨得清。”
迟延森打了个瑟缩,他这个妹妹真是厉害啊,拿捏住的都是他的致命点,想了想,牙一咬,“嗯,我答应,但是你也要记得在……”
“我知道啦。”迟静言笑着打断他,“一定帮你在杨小姐面前多多美言,保证把你夸张的从脚趾头到头发丝,每一处都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说完这么多话,当迟延森再次转身离开,方向已经不是城北的杨家,而是朝城南的迟家走去。
听迟静言说迟延庭伤得很重,他还是有点担心,是想回去看看,可是迟静言提出的要求,又让他不想回去。
她告诉他,迟延庭这从回京身边多了个女人,据说是把迟延庭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恩人。
迟静言把她的怀疑告诉了迟延森,迟延庭被救下战场,可能另有隐情。
正是因为存在心中的这份怀疑,拜托迟延森帮她一个忙。
迟延森做了那么多年种马,哪怕再怎么发誓要从良,也的确很努力的在从良的这条路上狂奔,多年培养的习惯,到底很难一下子改掉。
他对女人很温柔,一般的女人很难抵挡得住他的温柔。
迟静言这一次的要求不算过分,只是让他去试探一下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良家妇女。
换做是以前,也就是还不没遇到杨再冰的以前,对迟延森来说,要试探一个女人是不是良家妇女,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拉到床上,用身体去证实。
迟延森见多了那些嘴上一本正经,又或者是说不的女人,在床上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今非昔比啊,自从看到杨再冰的第一眼,他就发誓要为她守身如玉了,以前的方法肯定不能再用,回迟家的路上,他都在想怎么样才能保住清白,又试探出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良家妇女。
迟府的下人已经很久没看到迟家小霸王了,猛地看到他回来,一个个都愣住了,迟延森也不和任何人一个人多话,直接朝迟延庭的院子奔去。
推开迟延庭的房门,一股浓浓的药物扑鼻而来,迟延庭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样子还没醒。
迟延森没看到这屋还有其他人在,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刚站到迟延庭床边,身后就有一阵冷风袭来,伴随冷风的是一个脂粉味,虽然味道很淡很淡,屋子里还飘着浓浓的药味,能遮去所有的味道。
迟延森多年种马,混迹在各种美人堆里的经验,还是让他一闻就闻了出来。
而且他还肯定,这脂粉味之所以这么淡,不是涂抹的人分量用少了,而是以前一直再用,脂粉已经融入到身体里,哪怕有一天不再用,身上也会有淡淡的脂粉味飘出。
大轩皇朝的女子不管是待字闺中的,还是已经叫嫁为人妇的,都崇尚自然美,尤其是对脂粉味,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抹一点,按道理来说,寻常人家的女子,身上是不会有这么种的脂粉味。
迟延森稍微在心里分析了下,甚至不用回头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迟静言的怀疑是对的,迟延庭带回来的女人并不是什么良家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