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长相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便低着头疾步走进大厅,他不敢抬头多看,只匆匆跪下给谢老太太请安。
这是在谢府掌勺多年的邵大厨邵荣坤,邵家几代人都是在谢家当厨子的,这邵荣坤的父亲前些年刚去世,邵父去世后,谢家大厨房的第一人便成了这邵荣坤。这数十年来,邵家从没易过主,一直寄生于谢家,勤恳敬业。
早在邵父去世之前,老太太便亲自做主将自己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铃铛指给了邵荣坤,小夫妻俩的闺女如今都能独自跑着上街打酱油去了。而邵荣坤的母亲原也是谢老太太跟前的老人,只是如今年岁大了,谢老太太打发她回家去了,还特意拨了两个丫鬟去邵家伺候着那一老一小。
只有邵母跟邵家小闺女衣食无忧了,这邵荣坤跟铃铛才能死心塌地地在谢府干活,所以说,若不是有特殊原因,邵荣坤不可能会犯错。
谢老太太想得到的,姚氏不可能会想不到,她抬眸望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没有说话,自然是知道婆婆已经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她处理了,便坐正身子,放缓了语气问:“邵大郎,你可知老太太唤你前来是为何故?”
邵荣坤邵大郎挺直了背脊,依旧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只听他道:“听说是宴席上的菜出了问题,老太太拿我来,是问罪的。”
问罪?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问谁的罪?到底是个老实的,这事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早吵着替自己开罪了,就只有他能这般安安静静说话。
姚氏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刚刚大爷已经查探到了,说是宴席上那道河豚鱼出了问题,这菜是你亲自做的?”
绍大郎道:“回太太们的话,河豚鱼因有毒,万万马虎不得,所以这道菜从头到尾都是奴亲手做的,该是不会出任何问题。”他低着头,看似镇静,其实到底还是紧张的,垂立于身侧的手轻轻攥了起来。
姚氏微微蹙眉道:“都说河豚的肝脏有毒,但若是处理得好,祛除那有毒的部分,不失为一道美味。你们邵家世代为厨,按理说,不会不知道这个吧?”也不容邵大郎辩驳,便又说,“既然是知道的,何故又会犯这样的错?”
绍大郎默默垂着脑袋,良久没有吭声。
陈氏眼见这邵大郎是个老实的,见他自己并不辩驳,又兀自想着此事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便道:“老太太,大嫂,这邵大郎是打小跟着他爹学的厨艺,如今又是咱们谢府的掌勺大厨,不可能连那点常识都没有。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差错?”
姚氏朝着陈氏点了点头,又道:“邵大郎,你且仔细想想,当时厨房里那么忙,在你做菜的时候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没厨房?”
绍大郎虽然没有吭声,但脑子却开始转了起来,他记性不多好,且烧菜的时候也一门心思都放在菜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其它的。再说了,当时厨房里人来人往的,若真有那想坏心思的人进来,又是府上的人,谁会怀疑。
邵大郎想不出来,便就沉默着没说话。
底下倒是有人插了一句嘴道:“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邵大郎烧鱼的时候,一直烧火打下手的张婆好似神色有些不对劲,一直想着往邵大郎那边靠。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这张婆子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厨房了?不过当时也忙,没有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现在想想就后悔,要是当时注意了,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张婆也在底下跪着,听有人将自己推了出去,一下子就更慌了起来。
姚氏刚刚就注意这张婆了,此番听有人指出她来,一掌拍在案上,一对弯弯吊梢眉竖起,怒道:“张婆!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