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纪正色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徐谦逼死朝廷命官,同样是罪,况且郭楷有没有罪,案子还需大理寺复核,他这般嚣张跋扈,若是不论罪,那么还要国法家规做什么请陛下立即召徐谦前来,否则事情闹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最后一句话颇有威胁的意思,不好收场自然说的是嘉靖,你现在问罪,事情的后果还可以降到最低,可是一旦宫里明显包庇,到时候只会更严重。
毛纪说出这番话,自然有他的自信,陛下若是不肯,他只要肯站出来振臂一呼,肯定会引发朝野动荡。
嘉靖冷冷地看他一眼,冷笑道:“毛爱卿此话何意?”
毛纪倒是适可而止,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微臣只是想讨个公道。”
“好,你要公道是吗?那就给你公道。”嘉靖朝黄锦努努嘴道:“宣徐谦入宫,至于那几个御使也一并叫来,朕倒是很想看看,他们如何给郭楷开脱。”
旨意出来,不少大臣摩拳擦掌,尤其是刘岩,他带着十几个言官入宫,除此之外,内阁、大理寺、刑部那边也来了人,众人稍后片刻,徐谦便到了。
徐谦入殿,道:“微臣见过陛下。”
嘉靖看着他,感觉徐谦有着说不出的可爱,嗯,这个家伙虽然好男风,可是其他倒是没什么坏毛病,这一场翻身仗打得漂亮,对徐谦,嘉靖有一种没来由的信心,徐谦既然敢做,就肯定会有善后的手段,他颌首点头道:“爱卿平身。”
徐谦站起来,刘岩率先发难,他冷冷地着徐谦,道:“徐侍读,你真是胆大包天哪。”
徐谦面朝嘉靖,不去看刘岩,却是道:“下官小小侍读,大胆二字是谈不上的,倒是大人,身为臣子,竟是在君前失仪,放肆咆哮,大胆二字倒是和大人颇为般配。”
“你……”刘岩虽是心里有气,可是这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他阴沉着脸,继续道:“你少说这些闲话,老夫只问你,官乃是佥都御使,奉命督办顺天府一案,你却将官打了出去,你可知罪吗?”
徐谦表情淡定,不惊不慌地道:“大人这话可就错了,大人既然是奉朝廷督办顺天府一案,最后查出的是什么结果?”徐谦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继续道:“最后的结果却是所有含冤的百姓尽都成了刁民乱民,大人包庇同僚,如此对待百姓,若是再闹出乱子,大人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刘岩怒道:“孰是孰非,眼下还没有定论……”
徐谦不等刘岩继续说下去,打断道:“已经有定论了,定论就是,顺天府上下狼狈为奸,盘剥百姓,恶贯满盈,到了现在,大人却还说没有定论,那么那些被人殴打,被人盘剥,甚至是被人打死的百姓又怎么算?”
刘岩眯起眼,道:“老夫的意思是,没有大理寺的复核,就没有定论,可是在没有定论的情况下,你竟私自处死了官吏十几人,这就是胆大包天。”
徐谦笑了,只用了四个字回答他:“事急从权!”
刘岩冷冷地道:“什么事急从权,分明是你挟私报复。”
徐谦道:“大人应当知道,在顺天府外头滞留了多少百姓吧?顺天府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若是不当机立断,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大人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是了,大人才不会管后果,因为大人只管耍自己的嘴皮子,官字两张口嘛,大人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出了篓子,闹出了事,大人大不了推卸给别人就是,反正有的是人给大人擦屁股。”
刘岩听了徐谦的话,气焰更盛,道:“你胡言乱语,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官问你,顺天府府尹是怎么死的。”
徐谦道:“畏罪自杀!”
刘岩目光幽幽,冷笑道:“这却未必,依老夫看,定是你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徐谦,你真是目无法纪,私自处死顺天府府尹,你可知道,擅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徐谦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想杀他,可惜他自己悬梁死了,若是不信,让仵作验尸就是。”
刘岩顿时大喜,似乎觉得抓住了徐谦的尾巴,道:“是了,你自己都承认想要杀死他,莫非是想杀人灭口?”
徐谦道:“不是杀人灭口。”
刘岩步步紧逼道:“那是为什么?”
徐谦道:“汉贼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