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看徐谦一脸不服输的样子,不由哂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淡然了?其实你能猜测出杨廷和有问题,朕就猜测不出?可是现在,朕不能动他。朕索性和你说实话吧,之所以朕不动他,是为了太子。”
“……”
嘉靖叹口气,道:“朕托付你大事,可是毕竟关乎到了社稷和江山,朕不能将赌注压在你一人身上,所以,朝野之中,必定要留下一个旗鼓相当的人,这些话,就是帝王心术,说出来,或许有些可笑,也或许是质疑你,可是朕也不瞒你,朕留着他,一方面是寄望你能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要扶太子登基,另一方面,也寄望于他,制衡住你。”
嘉靖留了一手,他说的对,任何帝王,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根本利益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他固然对徐谦信任有加,可是他的职业是皇帝,身为天子,他清楚杨廷和是个王八蛋,但是他必须不能让徐谦独大,到为所欲为的地步,所以他也就不得不留下杨廷和,因为杨廷和是眼下制衡徐谦的重要人选,除了杨廷和,没有人可以取而代之,所以杨廷和固然是万死,但是留下来,对嘉靖有利,那么,嘉靖就能忍!
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却也折射出帝王的悲哀,帝王本不该有朋友的,偏偏嘉靖有了,可是纵然是有,他还是不得不用皇帝的角度,去做种种的安排。
“你觉得朕很可笑?又或者觉得寒了心?”嘉靖看着徐谦,一丝不苟。
徐谦摇头:“陛下的话,微臣能明白。任何人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都可能得意忘形。”
嘉靖叹口气,道:“朕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杨廷和这个老滑头,迟早有一日,朕会取他的性命。你……去看看朱载基吧,多看看他,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朕赐你国姓,加你郡王爵位,为的就是如此,从此之后,你便是他的亚父,你要像自己儿子一样对待他,而他,也要像父亲一样侍奉你。”
亚父……
这世上的亚父,还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徐谦不由苦笑,不过他也明白,有没有好下场,主要看的是你如何教育,他点点头,此时嘉靖命了个太监来,吩咐几句,那太监点点头,领着徐谦到了一处殿中,朱载基此时正在奶娘的怀里熟睡,徐谦上前,道:“让我抱抱。”
朱载基被奶娘转手到了徐谦的手里,徐谦抱着朱载基,左看右看,道:“此子有福,将来必定是个明君,只是身子太弱,却要加小心抚养。”他沉吟片刻,吩咐那太监道:“眼下的太医院,龙蛇混杂,不少太医,都是子承父业,需增进一些名医入宫,省的事到临头,反而束手无策,至于殿下,更要悉心料理,身子有什么差错,要尽量报知。将来年长了一些,也不要久居宫中,到时我会上奏天子,让他在宫外好好的锻炼一下,人若憋在洞天之地,身子怎么会好呢?”
说罢,徐谦将朱载基还给乳娘,这时有太监进来,低声道:“奴婢乃芳春宫的人,奉刘贵人之命,前来谢谢大人。”
刘贵人,就是朱载基的生母,不过此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嫔妃,只因为生了儿子,才升为贵妃,可纵是贵妃,毕竟不是正功,所谓朱载基还是庶子,这个,是谁都绕不过去的问题,除非皇后娘娘永远不生儿子,朱载基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正宫毕竟年轻,陛下对正宫也颇为宠爱,三天两头都会宠幸,除非陛下驾崩,又怎么可能会不生儿子呢。问题又出来了,假若陛下驾崩,朱载基年纪幼小,大臣们肯将朱载基扶上金銮椅吗?多半这个时候,又少不得是藩王入京的把戏,而徐谦突如其来的支持,却是给了刘贵人一阵强心剂,刘贵人母子的命运,某种意义来说已经完全托付在了徐谦身上。
于是乎,一个新的攻守同盟,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悄然形成。
皇帝的身体状况堪忧,几乎所有人,都不禁陷入这夺嫡的争端之中。
徐谦朝那太监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太监道:“奴婢春生。”
徐谦笑道:“这名字很喜庆,你是芳春宫的太监?”
太监道:“是,平时都伺候刘贵人。”
徐谦道:“以后你不必伺候了,本官和黄公公关系不浅,会帮你疏通一下,想办法,让你在御马监里掌印或者提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