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孚敬终于抛出了自己干货。
侃侃而言道:“直浙之事,内阁不懂,朝廷也不懂,这世上的事,就怕不懂的人不懂装懂,因此,本官倡议在京师,筹办一个新政衙门,专门负责的,就是直浙新政事宜,往后呢,直浙的奏疏,先送去这个衙门里拟票,再送内阁过目,内阁若是觉得没有问题,便可照准行事,徐大人以为如何?”
新衙门……
自从徐谦办新衙门,大家似乎受了传染一样,也纷纷筹办新衙门,仿佛上瘾了似得。
其实这也怪不得大家,大明朝到了现在,朝廷的只能依据不再是从前那般的空泛,许多政务,开始变得具体起来,就如城市的扩大,就需要卫生和治安一样,从前呢,这些事都是差役们办,可是差役也忙,说到底他们局势打杂的,这个能管那个能管,收税归他们,治安归他们,卫生也归他们,除此之外还有摊派、公文传送、救火等等,结果就是,管的越是空泛,就越是什么事都干不好,于是,许多新衙门就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出来,一开始,大家觉得唐突,可是后来,也就慢慢的接受。
而张孚敬提出来的新衙门,对徐谦来说是绝对的利好,朝廷对新政不理解,也管不了新政,可是管不了,不代表你可以什么都管,就比如这一次倭国的事,没有朝廷同意,虽然名义上依旧可以找到平倭的借口,可是假若下一次是安南呢?还能用这样的借口吗?可是现在,就等于是在内阁之下。等于是专门设立了一个新政管理处,直浙的奏疏。让这个衙门来票拟,票拟之后。再呈到内阁,就等于是直浙那边,在内阁里头办了一个小内阁。
朝廷里头,深谙新政的大臣几乎都是王学门徒,所以这个衙门的主官佐官,也必须出自王学官员,这就等于,直浙那边,在朝廷有了一个办事处。
这个方案。一下子拉近了朝廷和直浙的距离,同时,也使得新政派在朝中又多了一个代理的衙门。
徐谦笑道:“大人真是真知灼见,此举利国利民,徐某人定会鼎力支持。”
张孚敬笑了,道:“只是可惜啊,这个章程,内阁未必同意,杨公别的都好。唯独不好的,就是不能接受新鲜的事物。”
这番话另有所指。
徐谦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候了,他沉吟道:“他的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我早就说过,陛下应当体恤他。何必让他继续在朝中受苦呢?”
张孚敬眼眸一亮,一拍大腿:“正是这个道理。不过现在陛下告病,所以才一直挽留他。而且据闻,杨公有意藩王中遴选储君,此事徐大人知道吗?”
一下子,这新任的内阁大学士和户部尚书二人关系热络起来,徐谦也不隐瞒,道:“略知一二。”
张孚敬叹道:“说句凭良心地话,陛下心太善了,明知如此,还如此挽留,按理说,不该如此啊。”
徐谦一语道出了真相:“大人,陛下其实忌惮的不是杨公,在立储这件事上,也不是没了杨公,就不会出现变数。杨公并非一人,没了杨公,就会有张公、赵公,说穿了,杨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些人,不喜新政,又不待见中山王殿下,他们要的,是让朝廷回到弘治朝的时候去,也正是如此,陛下才不敢轻举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杨公背后,是千百个大臣,这些大臣背后,又是数千上万个地方官员,而这地方官员背后,则是十万士绅。”
徐谦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宋熙宁四年,神宗于资政殿招对两府大臣议事,其实就是想看看对荆国公的新法两府大臣的立场。当时已是三朝元老、枢密使的文彦博对神宗说: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神宗的回答是: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你道那文彦博怎么说,文彦博拉下脸面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