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苦笑道:“人有旦夕祸福啊,都说朕是天子,现在才知道,原来朕也是普通人。”这句话,带着某种自嘲。
徐谦只能说:“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勿忧。”
嘉靖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要早做准备,朕有一种感觉,近来的气氛不对,大臣们太沉默了,可怕啊,朕和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他们越是沉默,就越是可怕,朕不怕他们闹,就怕他们不闹,可是朕不成了,全靠你了。”
徐谦动容,道:“既然如此,陛下当早立遗诏。”
遗诏……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嘉靖摇头,道:“不急,再缓一缓。”嘉靖沉吟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要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况且益王不是还没有入京,听说已经到了天津,要催促一下,让他即刻入京,不可停留。”
徐谦犹豫了一下,道:“听说益王也病了,在天津那边,神志不清。”
嘉靖冷笑:“他不是神志不清,他是在拖延时间,他想效文皇帝。”
一语道破了人家的居心,嘉靖依旧还是嘉靖,从来不会给任何人脸面。
嘉靖继续冷笑道:“这才是朕最担心的,他有防备,可见他平时天天叫嚷着天地君亲师,都是空话,朕叫你来,为的也是这件事,徐谦,你敢杀亲王吗?”
徐谦正色道:“陛下有命,微臣就敢。”
嘉靖道:“朕若是没有命令呢?”
嘉靖绝不可能有命令,或者说,绝不可能颁布这样的一个旨意,益王就是一根刺,卡在了嘉靖喉头上,让他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益王在拖,而嘉靖拖不起,所以益王必须要死。
徐谦叹口气,道:“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微臣没什么不敢。
“好。”嘉靖松了口气,道:“朱载基近来听说身子也不好,幸赖母后照料的好,总算现在身子也恢复了一些,他毕竟太年幼了。”他神智已经开始有些不清,反复念叨了几句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股腥臭传出,一个御医上前,大惊道:“拿银盆来,陛下吐血了。”
宫中大乱。
有御医请徐谦出去,徐谦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御医道:“怕是不成了。”
“不成了是什么意思?”徐谦追问。
御医一脸苦瓜相:“宜早料理后事。”
徐谦的头像是被锤子狠狠重击了一下,嘉靖方才还说,自己还有一些日子,虽然不多,可是不成想,一旦恶化起来,竟是到这个地步,他连忙道:“陛下还能醒吗?”
御医道:“可能。”
徐谦也不迟疑,道:“你们好好看顾着,我去拜谒太后。”
徐谦飞快的朝慈宁宫去。
与此同时,也有小太监见里头不对,也是飞快赶往内阁,气喘吁吁的大叫:“不成了,不成了。”
内阁里的所有大臣一个个原本神经紧绷,可是此时,却都像蜜蜂蛰了一下,便是杨廷和,此时也坐不住,连忙出来,正色道:“什么不成了
小太监道:“陛下已经不成了。”
有人呵斥道:“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也敢乱说?”
小太监似乎也发觉自己用词不对,吓得连忙小退几步。
杨廷和却是不以为意,道:“宫中可有口谕下来?”
“并没有。”小太监道:“陛下来不及,又昏迷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昏迷,就未必能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何时才召大家入宫觐见?
遗诏,才是最重要的,其实早就该立下遗诏了,只不过大家都在拖,所以才耽误了功夫。
杨廷和捋须,左右看了一眼道:“徐大人呢?”
有人道:“听说方才去暖阁觐见了。”
那小太监却是道:“去慈宁宫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