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静璇转过身去,看了看双目紧闭脸颊绯红的莫钦岚,掖了掖被角,趴在床头叹息一声:“娘,您这是何苦?”
“将那冯萱迎进来,您是主母,该怎么整治她就怎么整治她。您原本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又何必弄得满城风雨?大姐已经及笄,就算是为着她考虑,您也该这么做了。”
“娘,您骄傲了一辈子,被那样的人霸走了爹,自然是意难平的。可是这日子,总不能一直如此闹下去。”
“娘,您可知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安国公府?女儿以前不懂,现在什么都明白了,都明白了。”
“娘,小心靖宁侯府和方氏相府,千万小心!不要让他们耽误了二哥应考……待外祖来了,叫他们不要允许大舅日后南迁,不要……”
咕哝半晌,沈静璇就这么趴着,沉沉睡去。
烛火微摇,榻上的莫钦岚再次睁开宛若杏子的美目。她看着已经熟睡的二姑娘,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失态。
看着门帘上映着的背影,她稍事思考,静静起身,将沈静璇抱至榻上,盖好被子,这才披上衣服,起身向外走去。
游廊一侧的假山背光处,沈正阳忽然对着来人开口:“听二妹的吧,别再闹下去了,母亲。”
“你相信方才月儿说的那些梦话?”莫钦岚本想说“胡话”,话一出口却变了,她这是下意识地认可了二姑娘的话了吗?
心下一惊,说出去的话,却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母子连心,沈正阳自然听得出来莫钦岚内心的波动,他笑道:“母亲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去做吧。父亲其实并不是非那个外室不可,不过是这些年被你管束得紧了,想回头却觉得没面子罢了。”
“阳儿,不用再说了。”被儿子教训,莫钦岚自知做不到无动于衷,她这个当妈的,有那么失败吗?
沈正阳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但是今日,他见到自家二妹力挽狂澜的倔强模样,忽然就想将憋了许久的话找个人说。
找父亲,那是不可能了。是沈骏杉使得这个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找他简直就是自找不痛快。
这家里,还有谁比母亲更值得一个孩子去倾诉的呢?
趁着酒劲,他便寻到了莫钦岚房间外,最后的理智却告诉他,他大了,不能随便进去。
谁知他转身欲走的时候,便听到了二妹的那一番梦话。
他自然知道那些话的真假,只是,那些话由一个十二岁的小娘子从梦中说出,他感到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很无能,更是气恼他的父亲不能让他们兄妹省心,不能让他们依靠。
家里的顶梁柱歪了,即便莫钦岚再操劳,即便子女再懂事,又有何用?
不是说男人不能纳妾,那也得看是什么样子的妾。这道理,连他一个十七岁的年轻儿郎都明白,沈骏杉怎么会糊涂到不管不顾?
这里面,想必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猫腻,也许关键就在那冯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