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妈妈头一回用尽了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人心,却在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后、彻底地咽着干到极致的喉咙,面对着始终表情淡然的宋秀华,满心的不可置信——中馈、执掌收成,这两件说是乡下人家的女儿最梦寐以求的两种权利,眼前的小女孩竟然完全都看不上眼?
是痴了还是傻了么?
“古妈妈——!”宋秀华察觉到古妈妈的表情不对,想了想、便是脸色一换,羞涩地说道,“我这才七岁,妈妈说六姐身体微恙,可我这正是欠瞌睡的时候,平日光学习老太太布下作业就已经……”
古妈妈微微地吁了一口气,心下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十一姑娘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会懂得这其中的门道、甚至是对长远的影响?
不过宋太夫人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对象,就算他们本来就是想把十一姑娘给推出去当炮灰;在宋太夫人这阵子严格的镇/压之下,胆小如十一姑娘,会这么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如此……”古妈妈想了半天,本来的那点怀疑、也是被后来想到的给先说服了过去。看了看点妆堂里的几个丫鬟对于这些谈话都没什么反应,就是从宋希华身边出来的慈姑也是安静的很,她只能尴尬地一笑道,“夫人还等着奴婢的回话,也就不便久留了……”
“妈妈慢走——!”宋秀华温婉地点了点头,转身又对慈姑说道,“祖母前阵子赏了我一点明前贡茶,妈妈要是不嫌弃,我就让慈姑包一些给您吧!”
“姑娘——!”慈姑心下一跳,忍不住弹起了脑袋,有些吃惊地看向宋秀华。
“傻愣着做什么?”宋秀华喝道,“毛毛燥燥的,白让妈妈看了笑话——!”
古妈妈看着这阵仗,一是有些吃惊于宋太夫人对宋秀华的偏爱;另一方面,则很是吃惊于慈姑畏首畏尾的态度。当初慈姑有着六姑娘当靠山,在十一姑娘面前可是威风的,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就好比惊弓之鸟、人家才吼了两句,就已经跌下了树,爬都爬不起来了。
“嗳……这可不成、这可不成!”古妈妈觉得这点妆堂不再是久待之地,连忙摆着双口,猛地摇着说道,“这明前贡茶一年也才能从承德那里拿上几两来,太夫人给了姑娘、那可是大好的赏赐!怎么能给奴婢这贱人牛嚼牡丹呢?”
“妈妈跟着母亲,见识可广着、哪里就是牛嚼牡丹了?”宋秀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古妈妈,眼神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妈妈可千万不要推辞,一点小心意罢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好不容易回神的慈姑更是把包好的茶叶,连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罐一起放到了古妈妈的手里,逼着她不得不神色拘谨地站在那儿,彷佛连手脚都要不会摆了。
“十一姑娘……”古妈妈心头警铃炸响,总觉得自己彷佛碰了不该碰的事情、踩了不该踩的陷阱。
只可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慈姑迎上来将自己‘送’到点妆堂门口,又‘砰——’地一声,那两片残破的木门差点夹上了鼻梁,震得她连连倒退几步,这才又好不容易惊醒了过来!
“这……这是……”古妈妈匆匆忙忙地拢了衣袖,把那绘得精美的瓷罐给藏了袖兜里,表情很是忧虑地左右四下一看;顾不得走相难看,夹着腋窝,埋着脑袋,便是神色匆匆地往浣华堂去了。